石門一道道開啟，又一重重合上。
柳嵐雀在迷宮般的暗道中，隨著鳳炎煥奔跑，當山風撲麵，柳嵐雀在冰冷的空氣中，看清了這處所在。
眼前是一處被積雪覆蓋的冰原，遠方林立著一些沒在黑夜中的山崖，崢嶸凸角，層層列陣，仿佛兵卒一般守衛著此方的天地，而近處則顯得有些荒涼空曠，不似鬼殿那方的梅打枝頭，春音緊促，這裏好似被老天獨獨分割出的塵世，而天空飄著紛紛揚揚的苦雪，細碎如淩，凜烈地吹掃，割的人臉生疼一片。
環顧著，她有些微微的走神，憶起早歲被丟在鬼獄那夜，也曾是這樣的荒蕪淒清，心中一時五味雜塵。隻是鬼獄離此方尚遠，而此間二人所在的這個地方，她印象中並未來過。
看向鳳炎煥，他也似在觀想著什麼，整個人凝立在漫漫風雪中，目光顯得十分地曠遠飄渺，那一襲雲青撚了裘的長袍，袍角隨風獵獵地滾動著，讓他平添了幾分仙風道骨的飄逸。
“這方的雪比其它地方的雪要冷地多！”許久，鳳炎煥於默默中，轉過了臉。
頭一回聽到這樣奇怪的比較，柳嵐雀有些愕然。
雪該是一樣的溫度吧？
而這裏的風雪說來遠沒有鬼獄那方陰風肆虐的感覺，即若是冷的話，也該是鬼獄那方更勝一籌才對。
她俯身捧了一捧雪，兀自體味著他的話。
“冷麼？”鳳炎煥回神瞧著她手中的雪，轉而又望向了她清亮的眼。
“不冷，還有些熱呢，爺！”她眨了眨深慧的眼眸道。
“熱？”這回換鳳炎煥挑眉了，他墨黑的俊目疑惑著睇視過來，若有所思。
“我二娘說，瑞雪兆豐年，這雪是有魂靈的，有著外冷心熱的脾性。”
“魂靈？”鳳炎煥再度蹙了蹙眉頭。
“瞧，它一熱，就化作了雪水，而這雪水潤物無聲，正所謂萬物有靈，相依相生，便是這個道理！”
他看著那些雪水自她的手掌中滑落，露水般的晶瑩剔透，解得了她的意思，唇邊浮出些笑痕又淡淡地消逝了，“隻可惜這邊沒有南叔耕種的阡陌良田，待打了春這方雖會有草長鶯飛，山間還會開滿白色的野花，可是會很單調，和你今夜的感覺並無二致。”
“白色？”她有些意外這方隻會開某一種顏色的花朵。
“不錯，是如屍骨一般的白色，此方是鬼墓，我十二歲來到這裏的時候，還能見到不少骷髏骨頭呢！”鳳炎煥淡淡地告訴著她一些事。
呃——
這裏——
這裏竟是鬼墓！
身為鬼女，柳嵐雀是聽過這個地方的，阿慶言那得罪問天門惹了爺生了大氣的，會屍骨撲街，鬼獄喪魂，而門子裏但凡恭謹奉事的門人，在鬼墓留個荒塚埋個骨頭，倒是有的盼的，那是爺賞賜門人的恩澤。
可是打量周遭，這塚倒是沒瞧見一個，“慶右使他娘也是埋在這方麼？”
“是，隻不過那方離這兒還有段路，南叔平日也隻帶阿慶去掃墓，不準旁人隨著的。”
“爺曾說鬼影常出現於此。”
“不錯，他是這裏的守墓人，而他鮮少出這鬼墓，除非......”
看了柳嵐雀一眼，鳳炎煥沒再敘述下去，當即折身往西麵去了。
後來柳嵐雀看到了一些土丘和墓碑，隻是觀那墓碑上的字時，她著實倒抽一口寒氣。
阿慶、晶芙等人的名諱赫然出現在那些墓碑上，當然她還看到了鳳炎煥的，與旁人的墓沒什麼不同，那碑上的生卒之期，皆是安緒十六年中元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