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的生命可以用時間來衡量的時候,該怎麼好好的過完每一分每一秒?
顏茹想了想,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她在金律師手上拿到一份文件後,回到家已經晚上七點半。
打開燈,房子裏一如既往的清冷寂靜。
半個月前的浪漫場景猶在,隻不過,蠟燭已經燃盡,粉色玫瑰也已經枯萎。
顏茹慢吞吞的花了一個半小時才將房子打理幹淨,剛要做飯,門口就有了響動,男人走了進來。
顏茹知道韓摩一定會回家,因為他害怕自己會去傷害唐菲。
扯著嘴角,顏茹苦苦的笑了笑。
她笑自己足夠了解這個男人。
也笑著在韓摩眼裏她仍舊是個不擇手段的女人。
男人許是瞟到了她放在客廳茶幾上的那一大袋藥,便踱著步子走到廚房,冷冷開口:“去看醫生了?”
顏茹沒有說話,也沒有抬眼看他,自顧忙碌著。
韓摩不知道是因為看到顏茹一臉憔悴的樣子,還是因為對自己消失了半個月的行為覺得有些理虧,心裏竟襲來一陣酸澀和難受,他的語氣平緩了些:“不舒服怎麼還做飯了?”
“不至於奇怪吧。”顏茹說:“我已經為你做了五年的飯,不是嗎?”
男人被這句話堵住嘴,一時之間竟想不到拿什麼來反駁。
他頓了頓,問道:“醫生怎麼說?”
廚房裏的油煙味讓顏茹有些反胃,喉中積滿了酸澀,幾番哽咽後她才緩緩開口:“說是得了絕症,他說我會死。”
說完顏茹就沒心沒肺的笑了。
玩笑意味過重,男人當然不信。
韓摩忙著搖頭,隻覺得顏茹荒唐,沒法和她溝通,白了她一眼後便大步走出了廚房。
卻沒發現藏在女人笑容裏的深深無奈和苦澀。
飯菜擺上桌的時候,韓摩已經洗完澡在顏茹的對麵坐下:“唐菲身子不好,我要去照顧她一段時間。”
韓摩不是說我可不可以,我能不能,而是說的我要。
直接肯定的表明自己要去做這件事情,並且不會聽許顏茹的意見。
也是,韓摩做的任何事情,什麼時候需要得到她的批準了。
顏茹的心底不禁譏諷了自己一番,而後襲來一陣前所未有過的狂瀾痛楚,她平複著自己的心情,喊男人的名字:“韓摩。”
男人看她。
“我要真是得了不治之症,你也會像照顧唐菲那樣,照顧我嗎?”
不治之症?
韓摩怔住。
他看著坐在對麵臉色煞白的女人,心裏酸澀的滋味濃烈了幾分。
顏茹為什麼要說這種話?來博取他的同情?
還沒等這股異樣的感受消退半分的時候,坐在對麵的女人繼續開口。
“韓摩,你會不會?”
顏茹放在桌下的手緊緊的攥在一起,她明明猜得到結果,卻仍舊不死心。
可問在這個世間,又有誰能對自己深愛之人,輕易死心?
韓摩沒說話,可能這段時間過於疲憊,連唇角都長起了胡須。
顏茹看不懂男人此刻正在想什麼。
她仿佛把心髒都攥在手裏一般,緊張的像是在等待著最後的宣判。
不知過了多久,坐在對麵的男人突然開口:“唐菲除了我誰也沒有,何況這也是我欠她的,至於你。”
韓摩說完,抬眼用著沉得不見星月的眸子直直的看著顏茹,而後一字一頓:“顏家大小姐,家財萬貫,一聲指令能召喚成百上千的手下,一揮手能找到世上最好的醫生,即便是真的患上個什麼毛病,有的是人替你擔憂,有的是門路替你解決,無需我韓摩來擔心和照顧。”而後他想了想,補充道:“我也未必會擔心照顧。”
……
字字如刀,句句如刃,殘酷刺人的話語,全都朝著顏茹襲來。
一陣千刀萬剮般的痛意,在她的全身各個角落裏蔓延著,擴散著。
顏家確實富有,可是顏茹在他韓摩的心裏,從來都是一貧如洗,一文不值。
不然,她付出了整整五年,怎就從未得到過珍惜呢?
他怎麼就不知道,顏茹沒了韓摩,就是一無所有了呢?
胃裏在此刻跟著心頭一起痛了起來,這種痛,讓她再也忍受不住。
顏茹飛快的跑去浴室,喉中翻湧而上,鮮紅刺目的血液從口中噴灑了出來……
那一夜,顏茹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在浴室嘔吐了多久才回到房間。
也記不得坐在床邊看著沉沉睡著的男人有多久。
晨曦漸漸迎來,顏茹看著韓摩平靜的睡顏,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起身將婚戒和文件放在了桌上,而後緩緩往屋外走去。
空氣中,隱約還飄著她離去時的最後一句低喃:“我知道生命無常,卻因為想要伴你左右,也渴望過長命百歲,可是韓摩,你卻從未需要過我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