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的丹田肺腑之聲隨著雪後呼嘯的北風直上九霄,振聾發聵。
仿佛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大夏沸沸揚揚舉國同慶的新帝登基,最終隻促成了一個攝政王,但這也夠坊間百姓茶餘飯後聊上一年半載的了。
而且,對嶽相來說,終於來了個攝政王,他這把老骨頭也就可以告老還鄉了吧。
但是,就在嶽相暗搓搓準備遞上辭官折子時,新鮮出爐的攝政王便對他老人家下了一個新的認命,“老相爺,君上對您老頗為倚重,倚為股肱,本王常年在軍中,初初回京,往後這朝中大小事務,還有賴老相爺您多多幫襯、多多指教。”
嶽相心想:我好不容易熬到有了個攝政王,結果還是沒辦法告老還鄉享幾年清福,這輩子真真是勞苦的命呀。
大將軍……哦不,如今該稱攝政王了,攝政王宇文驍拉著嶽老大人的胳膊,語重心長道,“老相爺,為了我大夏的江山社稷,還請您多多海涵,寬宥一二。”
嶽相還能說什麼呢,也隻能含淚答應了。
而此時的宇文赫與蕭如月正在露華殿中,與剛剛從前麵回來的太皇太後敘話。
屋子裏點了炭爐,暖暖的,說話都會嗬出白霧,不比外頭天寒地凍。
“你們真的不打算留下來了?”太皇太後抱著暖爐沉吟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道,“皇帝啊,你可當真放心將這一大攤子事交給驍兒打理?”
“皇祖母,當皇帝這件事不是生來便會的,衍之他姓宇文,他身體裏流淌著的是與孫兒我一模一樣的血脈,我能做得來的,他自然也能勝任,沒什麼好不放心的。”
宇文赫給蕭如月遞了盞茶,輕描淡寫道,“再說了,您老人家不是一直就期盼著他能登基麼,如今他雖然沒稱帝,但沒有君上做主的朝廷,攝政王便是萬人之上的領袖,這也正是圓了您多年的心願不是?”
“我……”
宇文赫這話生生把他的皇祖母給噎住了。
太皇太後想起自己過去做的那些事情,心中不免愧疚,“……過去,我總歸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們便看在我一把年紀老眼昏花的份兒上,別與我老婆子計較才好。”
宇文赫正要說話,卻突如其來悶聲一咳,臉色漲得潮紅,忙起身走出門口。
“這是怎麼了?沒事吧?”太皇太後沒料到有這麼一出,也連忙站起來。
蕭如月倒還穩得住,忙不迭接下了話茬兒,安撫道,“皇祖母別急,之前君上不是來回奔波十分勞累麼,回來便染了風寒,不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沒什麼大礙的。”
“那就好。可,驍兒他……哀家,還是有些擔心。”
“皇祖母,君上是您的孫兒,怎麼可能會與您這個奶奶計較這些小事情。您且放寬心,君上說攝政王能勝任這攝政王之位,攝政王便一定能勝任,君上瞧人的目光您還不相信麼?再說,攝政王過去當大將軍時,可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常勝將軍,他守住我大夏邊疆,護住百姓安康寧靜,他的能力,您也不信麼?而且,有句老話說的好,兒孫自有兒孫福,您說是不是?”
太皇太後被她這麼一說,便釋然了,“你說的也有道理。”
方才還愁眉苦臉的,這會兒卻是開懷了,“聽你的,兒孫自有兒孫福,驍兒在邊關這麼些年了,比之當年應當有些長進了,連皇帝都放心將這江山社稷交給他,哀家也就沒什麼可不放心的了。”
蕭如月見勸住了太皇太後,總算鬆了口氣。
“不過,你們還是非走不可麼?再過幾日便要守歲過年了,你們就不能等過了新年再走?”
蕭如月一時被問住,不知該如何作答。
宇文赫終於在門口平息了咳嗽,又轉進來,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道:“皇祖母,今年有衍之那臭小子陪您,您就權當是給我這個當了多年雜役苦力的皇帝休個長假了。讓朕有這個時間陪著皇後去四處走走,機會難得。我們明年也就回來了。”
“好吧,你們年輕人有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你們就自個兒做主吧。”太皇太後見說不過他,也就不強求了,“不過,你們出門在外可要多多當心,皇後肚子裏還懷著哀家的小曾孫,可無論如何不能出一丁點差錯。”
宇文赫當即笑道:“皇祖母就放心吧,這可是我的親兒子。”
他這麼一說便將太皇太後與蕭如月都給逗樂了,屋子裏一團和氣。
但蕭如月眼角卻忍不住向宇文赫看去:他的臉色越發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