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逸之是最後一個知道薑淩要走的人:
他被關在喬家老宅的內院裏。
老宅的設施很好——雖然外觀是百年前留下的舊式建築,內裏卻已經妥帖地進行了現代化改造,起居都很方便,不到七百平的院落裏有天有地,有假山有流水,甚至有一個小小的健身房可供鍛煉。
廚房還有媽媽專門請來的米其林一星廚師,一日三餐都是打配合理、營養豐富、口味精妙的健康餐。
——他到底還是最受寵愛的小兒子,即便媽媽要處罰他,關他緊閉,也不舍得太讓他吃苦為難。
如果不是心裏有事,他或許真能在這裏舒舒服服地住下去。
可現在,他走到院子裏,看著高牆上四角的天空,腦子裏就響起薑淩的聲音:
“大戶人家啊,這個院子軟禁一個太子都不嫌規格低——哦,這麼算來,我們喬少在古代說不定真夠得上是一個太子了。”
每餐的飯端上來,腦海裏都會響起薑淩的聲音:
“哎呀呀,不愧是大少爺,關禁閉都有這種待遇!”
他想,薑淩大抵是不會再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了——他想起生日那夜薑淩惡狠狠的語氣,想起薑淩躺在床上蒼白的臉,想起宿舍地下薑淩吐的那一攤血……
這麼一想,無論多好吃的東西也吃不下了……
他也瘦得很快。
一方麵是因為沒心情吃東西。
另一方麵……也算是他的心機:他知道這一次母親是真生氣了,平常的鬧脾氣或是撒嬌,都不會有用,但也算準了母親到底是不舍得他,便半真半假地做出失魂落魄的模樣,折磨自己,間接逼母親退讓。
然而他的母親,這一次卻堅定地拿出了管理公司的鐵血手腕來,無論喬逸之怎麼折騰,也絕不鬆口。
喬逸之為自己辯解了兩三次,隻得到媽媽一個冷笑:“你這方麵,真是完全繼承那個人渣!——對,我說的就是你爸,和你爸一模一樣!你哪裏是喜歡人家?你就是把人家當玩意兒,得到了就隨手亂扔,弄丟了就不甘心、瞎生氣!打量我不知道你們什麼德性呢?喜歡?真心?別開玩笑了?你好意思說出口?也就你是我兒子我舍不得扇你,否則一個大巴掌掄你到天邊去!誰真心喜歡一個人會拿人家當賭注?你那是哪個星球的喜歡?”
喬逸之知道隻要一提起父親,母親就聽不進話。
眼下儼然已經把他定性成“和爸爸一樣的騙感情人渣”,一時半會大概是扭不回來。
隻得暫且作罷。
其他事都可忍受,唯有“被切斷與外界聯絡”這一點,喬逸之始終無法適應。
電腦、ipad、手機……所有一切可以通話和上網的設備被全部沒收,隻留下課本、練習冊、紙和筆。
就連來給他做專門補習的老師,都不能使用這些教學設備,隻能把PPT提前打印出來,用打印版給他上課。
--仿佛一夜之間回到三十年前。
起初當然是失去了平日消息不斷彈出的熱鬧,覺得太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