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喬逸之整個人懵逼了,“媽你這是幹嘛呢?”

“我還是不放心,”母親黑沉著臉,“你這次出去,我又不能跟著你,萬一搞出什麼事端來……”

喬逸之腦仁都疼:“我不是已經‘好’了嗎?您也知道我‘好’了啊!”

母親擺出不能信任的表情,隻是皺眉。

喬逸之頭痛欲裂:

母親在這件事上的歇斯底裏,他是可以理解的。

父親的背叛,讓母親受到了特別深的傷害。

盡管從結果看,母親算是成功保住了財產和兩個孩子的撫養權,被大家稱為“女中豪傑”——在富家小姐中,像她這樣下嫁有野心的“普通人”,沒有被配偶吞噬、沒有淪為上升階梯的,實數鳳毛麟角。

但喬逸之和姐姐都知道,一直到現在,母親還必須服用褪黑素等輔助藥物,才能入睡;也時常在噩夢中驚醒——醒來的時候,還會哭著喊父親的名字。

父親出獄的那年,她更是一整年都神經衰弱,到了不得不每周兩三次去看心理谘詢和精神科的程度……

加上這兩年,經濟情況並不很好,母親作為一整個家族企業的決策人,要讓這分布在三個大洲、整體雇員超過兩萬人的巨大商業實體,平穩地度過這暗潮洶湧的險灘,究竟有多難?

喬逸之甚至不敢細想。

而她又正好處於更年期——女性最敏感、最脆弱、情緒起伏最嚴重的時期。

她在絕大多數的內外事務上,都保持著理性,隻在這一個問題上因為曾經的創傷而偏執,其實已經算是表現得很好了。

喬逸之都知道。

也都能理解。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要一直當媽媽的乖寶寶,聽媽媽的話,不在這種時候給媽媽添堵,讓媽媽萬事順心,能安然地度過這一段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都很艱難的時光。

然而……

如果要以他和薑淩的感情為代價,那麼他不能接受。

之前,他總是馴服。

一方麵因為他知道,的確是自己做錯了事,懲罰是無可逃避的;另一方麵,也因為他覺得那時的自己幹什麼都不像樣,實在配不上薑淩——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因素,就是手裏一無所有,隻要媽媽一斷他的零花錢,他立刻陷入絕境,連自己吃飯都成問題,更別說翻起什麼風浪。

但這幾年,他每一天、每一小時、每一分鍾都在努力:不但成為了一個相對比較具有社會認同形態的人類,而且,在專業人員的幫助下,把之前好多玩玩而已的東西都正規化,也建立了自己的“小金庫”,即時母親從現在開始斷絕對他的經濟支持,憑著他自己的投資收益,不但能最少維持目前的生活水平,而且目前手中長期支持的藝術項目也不會停擺。

所以,他現在可以堅決地對母親說:“我拒絕。”

母親驚訝地抬頭看他。

他一直是最貼心的小兒子,又溫順,又柔軟——姐姐敏之還經常和媽媽正直,但他可從來最多隻是撒撒嬌而已……

就算當年母親那樣誤會他,那樣侵犯了他的隱私、禁止他的對外聯絡,他自知理虧,沒有多說什麼。

但現在,他有了不得不做的事,他不能再當媽媽的小棉襖了。

“逸之……”母親顯然沒有想到會收到這種回應——大抵在她心中,能放喬逸之去出國,已經是給足了喬逸之麵子,這樣小小的“製約”,並不算什麼大事。

可喬逸之這一次卻咬死了不鬆口:“媽,我當年是做了錯事,被處罰,我認了。但是我已經在盡量糾正我的錯誤了,也確定自己不會再一次做出同樣的事了,你不能因為我過往的錯誤,無休止地處罰我。我是一個獨立的成年人,我不能接受別人限製我的自由,就算是我的母親也不行。”

他這話有理有據。

母親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一時被說得啞口無言,可又不願意就這麼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