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淩像被施加了石化的咒語,點著右上角紅叉的手驟然頓住了,就這麼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態,眼睜睜的看著這一段短視頻在自己的眼前播放完畢,然後又跳到下一段,再下一段……
視頻裏,喬逸之和身旁的女孩一起走進了賓館;不知過了多久,又一起走了出來;再往下的一段視頻,是喬逸之開著車,載著這個女孩,駛入高檔居住區的大門——那個門,就算變化的角度、就不算在監控攝像頭中並不很清晰,薑淩也能一眼認出:
那就是喬逸之自己常住的高檔公寓的門……
怎麼會……
這是……
怎麼可能?
薑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地愣了片刻,發瘋似的撲到電腦前麵,又一次點開了視頻——他的手簌簌地像是打擺子一樣發抖,連點了三四次,才好不容易點開。
他把視頻放大,放慢,仔細的在其中尋找蛛絲馬跡,想要找到一些證據,來告訴自己這視頻是假的,是合成的,又或者視頻中的人並不是喬逸之……
然而,這樣緩慢而清晰的再播放一遍,不過是又讓他重複確認了一次:
這視頻的確是真的。
視頻裏的人,也的確就是喬逸之——跟在喬逸之身旁的女孩,他或許可能認錯,但喬逸之本人絕不可能。
走路的姿態、站定時單手插兜的動作、還有那小心翼翼摟著肩膀、把人護在懷裏的模樣……他都再熟悉不過了——隻是他以往,從來沒有這樣清晰的意識到,這些背叛在心底珍藏的瞬間,其實並不隻屬於他一個人……
“這是我自己的公寓,一直都隻有我一個人住,不太帶別人來。”
他又想起第一次跟喬逸之回家,喬逸之很抱歉地如此向他解釋何以“房子麵積雖大,待客設施卻很不足”……
那時,他剛剛失去了世界上僅剩的親人,他和喬逸之還沒有開始交往,喬逸之卻陪他一起辦喪禮,為他忙前忙後,沒日沒夜地陪著他,照顧他起居、逗他笑……那時候,他甚至有一種錯覺,如果他說想要星星,喬逸之都會毫不猶豫地飛到天上去幫他摘下來。
那是他人生中最脆弱的時候。
喬逸之就像照進他生命裏的一道光,像是上帝專門為了拯救他而派遣的天使,像是殘酷的世界留給他的僅存的一點仁慈。
可他後來才知道,那都是假的。
不過是喬逸之為了能夠贏得賭注,求勝心切時的偽裝罷了……
他,和他所謂的愛情,都不過喬逸之心血來潮的玩物。
然而怎麼能演得那樣真?
喬逸之總說他是天生的演員,就連莎士比亞的戲劇,也能演得像一個“純正的英國演員”那樣,可要他說的話,喬逸之再這方麵才是真正的天才——薑淩自問不是遲鈍的人,可是他再怎麼一次又一次地回顧自己和喬逸之交往的細節,也找不出喬逸之偽裝的痕跡……
看上去什麼都像真的。
毫無一點破綻。
為什麼呢?
為什麼那樣的溫柔繾綣會是騙人的?
為什麼那樣亮閃閃帶著愛意的眼神會是騙人的?
為什麼竟然連睡夢裏的夢話都能是騙人的?
如果不是實打實的視頻證據,如果不是喬逸之親口承認,他根本不能相信……
不,事實上,哪怕喬逸之看著他的眼睛,對他接二連三的問題,都抱以肯定的回答——是,的確用他打賭了;是,也的確贏得了這個賭注……
他卻其實,還是在心地深處,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說不定,是有哪裏誤會了呢?
要麼是哪裏出了什麼差錯?
否則怎麼可能呢?——他和喬逸之,交往的時候算得上是朝夕相處,一天24小時,最少有20個小時都粘在一起……人怎麼能做到,這樣高強度的偽裝而毫無破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