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

細密的雨珠隨著風劈裏啪啦的砸在窗戶上,交織成厚密的雨幕,把小木屋中的兩個人,和外麵的世界,嚴密的隔離開。

天地間下去隻剩下他們兩人,緊密地擁有彼此。

他們誰都沒有再說話。

隻是不斷緩慢又堅定地向對方靠近。

一直近到身體交融,互相嵌合在一起,沒有一絲空隙——仿佛這樣,就能彌補他們之間因為種種過錯和錯過,造成的裂隙;就能彌補這些年失去的時光……

雨聲震天。

遮住一切細小的聲音:急促的喘息、無意義的低吟、毛毯的摩擦、和其他所有不足為外人道的聲響……

遮住密林中不為人知的秘密。

也遮住沉沉浮浮明明暗暗的一切問題。

隻有壁爐裏的火焰熊熊燃燒,偶爾發出一兩聲“啪”的木材炸裂聲,但很快,也就隱沒在雨聲裏——就像薑淩那些不斷冒出來,又被喬逸之飛快撞碎的消極念頭。

衣服終於烤幹了。

但他倆誰都沒有去穿,就這樣以別扭的姿勢,互相依偎著,縮在薄薄的毯子下麵。

喬逸之從後麵把薑淩整個人圈住,死死地扣在懷裏,像是生怕一撒手,薑淩就會消失了。

薑淩被他折騰得沒有力氣,隻能任由他抱著,腦袋軟軟地耷拉在他的肩膀上,休息了好一會兒,胳膊肘往後推了推喬逸之:“衣服穿上,不然要著涼感冒了。”

“那麼久都沒穿,”喬逸之執拗地摟著他,“真要感冒,也不差這一會兒。”

薑淩想想也是。

便又重新癱軟下去。

喬逸之捏住他的手腕,拿起來,看他手腕上的傷痕:

薑淩的皮膚細而且白。

原本沒有一點瑕疵。

現在驟然多了一道傷,就算隻是淺淺的粉色,也顯得格外刺眼,尤其在跳躍的爐火映襯下,忽明忽暗的,宛如正在不安的扭動,有種鬼影憧憧的猙獰感。

薑淩見他盯著看,總覺得不太自在,想要把手收回來,喬逸之卻先一步低下頭去,在那傷痕上吻了一下:“很疼吧?”

明明隻是輕輕地一碰,薑淩卻全身一震,片刻才問:“什麼?”

“這個傷,”喬逸之把薑淩的手腕握在手心裏細細的一點一點的摸,“當時一定很疼吧。”

“嗯……”薑淩皺著眉,想了片刻,“其實我已經不太記得了——當時一陣兵荒馬亂,現在回想過去,什麼都模模糊糊的……”

“對不起。”喬逸之不斷地摩挲的那個傷痕,“都是我不好……”

薑淩歎了口氣:“算了……”

“對不起……”

“這個事怎麼說呢,”薑淩又歎了一口氣,“外因通過內因起作用吧——我們倆的事成不了,的確可能你的問題大一些……但這個,是我自己的問題,不關你事了。”

“阿淩……”

“放心吧,”薑淩笑了一下,輕輕地拍拍喬逸之的頭,“那個時候,還太年輕,又是剛剛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一起,所以才這樣的——我也長大了,以後不會了。”

以往,薑淩這樣拍拍頭,喬逸之就立刻能安下心來,無論是學習上的心煩,還是人際關係的討厭,都一下子拋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