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關係的,”喬逸之隻覺得自己嗓子眼裏酸澀得難受,每一個字都說得很艱難,“現在、我也是放假,反正就……沒有其他事……”
“不會吧?”薑淩笑著說,“喬少還有‘沒有其他事’的時候?我看你消失這麼兩三天,嚴鎮金梁棟他們都要急死了吧?”
——很顯然,在他的腦海裏,喬逸之還是以前那個每天遊手好閑、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了。
“我知道你人很好,”薑淩原本也是玩笑之詞,一看到喬逸之臉色不對勁,就立刻改口,“樂於助人,何況我們還是同學……你看到我受傷了,肯定不希望放著我不管,可是,一方麵來說,我現在並沒有什麼大事,剩下的都是皮外傷,隻要等它自然愈合就好;另一方麵,這醫院裏的醫生護士都很負責,也沒什麼可擔心的——這樣的情況下,還總把你拖在這裏,讓你吃不好、睡不好的,哪都不能去,我也覺得很不好意思。”
他的措辭禮貌又周全。
態度也溫和得體。
帶上幾分感激又有些為難的笑容。
——正是以前那個完美的、毫無破綻的、讓人無法拒絕的薑淩。
重逢以來的這些日子,喬逸之時常覺得,要是能把那個賭局從薑淩的腦海裏徹底抹去就好了,要是能讓“以前的那個薑淩”回來就好了。
現在,賭局已經徹底的被薑淩忘記了,以前的薑淩也隨之完美回歸——喬逸之卻愕然發現,原來這才是最可怕的事……
比爭吵可怕,比冷戰可怕,比無處不在的束縛可怕……
在薑淩的眼睛裏,隻有“禮貌”,不再有“掙紮與糾結”,也不再有濃的化不開的愛情。
對於薑淩,他不再是那個“最特殊”,他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同學……
喬逸之沒有辦法接受。
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麵對現在這個“薑淩”,不知開口說什麼樣的話才是周到不冒犯,更不知道該如何讓自己冷靜的麵對這樣的境況……
薑淩見自己一席話過後,喬逸之的臉色非但沒有如自己預期中那樣變好,反倒更陰鬱了,有些不知所措,連忙又加了兩句:“我並不是有什麼不滿,隻是這樣給你添麻煩,我實在是……”
“不麻煩。”喬逸之悶悶地說。
“呃……”薑淩半截還沒有說完的話被堵在嘴裏,連忙笑了一下,改口道,“您為人真是太好了,我之前就知道,你喜歡幫助同學,但沒想到會這麼……”
“不止因為是同學。”喬逸之又打斷他——“同學”這兩個字簡直像一把刀子,每出現一次,就能在他心尖上剜去一塊肉……
“唔……”薑淩被接連打斷了兩次,這會兒真是有點尷尬——普通人在這種情況下,都難免會有些煩躁,但薑淩脾氣好,原本就不太容易發火,又感謝喬逸之這些天還得細心照料,不但沒有感到不快,而且立刻為喬逸之反常找到了理由,“我知道,不隻是因為我倆是同學,還因為我做了正義的事?——我知道我知道,我被打受傷,是為了保護陳夢溪同學吧,那是你女朋友吧……”
這幾天,薑淩從喬逸之和護士們的口中,陸陸續續知道了自己受傷的緣故——但是聽到的都是隻言片語,並不完整,顯然,他根據這些零碎的片段拚湊出了與完全不同的故事……
“女朋友”三個字,宛如一塊灼熱的烙鐵,喬逸之被燙得“騰”地一下猛跳起來:“才不是!”
“啊?”
“不是女朋友!”
“啊……”這會兒薑淩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不過出於禮貌,和對於照顧的感激,他還是立刻用半是安撫半是玩笑的語氣說,“已經不是女朋友了,還幫她出頭,喬少真是仁義無雙——我們是一起去的嗎?那我們真是中國好同學了……”
這就是“原本的那個薑淩”,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讓人難堪,無論麵對多麼尷尬的情況,都能找出妥帖合宜的應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