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就是,跨越大洋,在路途上輾轉超過12個小時剛剛回到家的喬逸之,又從家裏逃了出去,就近找酒店開了間房,才一頭栽倒。
第二天,也仍舊沒在家住。
隻是把行李拖回去、丟在玄關,衝進浴室洗了個澡,換套衣服,便又出門去。
那個家裏,關於薑淩的回憶實在是太多。
細密的、日常的、瑣碎的。
他還記得,這是在那裏,他篤定的告訴薑淩:人總會有偏好的,如果覺得沒有,那隻不過是沒有發現罷了。
為了證實這句話,他幫著薑淩,慢慢把偏好挖掘出來,並且根據薑淩的偏好,一點點改造了這個房子,讓它能成為讓薑淩感到舒適自然的地方,能成為薑淩的第二個“家”。
這裏的每一個細節,都充滿了薑淩的味道。
在他們還太過年輕,不能掌握自己命運,不得不分別的時候,這些細節支撐著他,讓他能在題海中堅持下去。
薑淩剛剛失去記憶的時候,他帶薑淩回來,把這些細節當成最後的救命稻草,指望它們能喚醒薑淩被丟失的記憶。
而現在……
其他的一切,都回歸到最初的起點。
隻有這些細節被留下來。
宛如被鐫刻在他心口上的傷痕,讓他隨時隨地的疼痛,又無可奈何的絕望。
即便如此,他也不願意去改動它們。
寧可把它們保留下來——就像是保留在一起時的合影、曾經送過的禮物、當年隨手留的小紙條一樣。
這是薑淩曾經屬於他的證明。
如果他還和薑淩在一起,這些痕跡或許沒有那麼重要;但現在他已經失去了薑淩,這些“證據”就是他僅有的珍寶了。
於是他成了個有家不能回的可憐人。
流浪在賓館的套房裏。
回國的第三天晚上,喬逸之總算收到了薑淩的消息:“你已經回去了?怎麼不提前一點通知我,我去機場送你。”
這也並不讓喬逸之高興。
反倒讓他的心越來越往下沉。
他了解薑淩的日程表,當然知道這一天是薑淩考完重要考試的日子。
薑淩直到考完考試,才分出神來看他的消息……
這並沒有什麼不妥。
或者不如說,對於薑淩來說,這才是正確的選擇。
隻不過……
他還是不適應這樣的“普通待遇”罷了。
正如他仍舊不適應薑淩用這麼“普通同學”的口吻和他說話——完全的心無芥蒂,甚至還顯得有點熱心……
他寧可薑淩對他飽含痛恨、再也不理他,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無關痛癢的發言……
這天晚上,喬逸之難得地又去了酒吧。
去了以往那些老朋友們的聚會。
太久不參與這樣的場合,他已經有點生疏,不過到底善於偽裝,很快便融入進去。
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經。
轟鳴的音樂、刺鼻的香水、嬉笑的人群……混淆了他的感知。
他變得遲鈍起來。
痛苦便也沒有那麼清晰。
感覺好多了。
他想:也許我終究還是屬於這裏的。
夜越來越深。
氣氛熱絡起來。
朋友們借著酒勁開始起哄,一個接一個的問他,和薑淩怎麼樣了,怎麼又放他出來喝酒了?還是趁著薑淩在國外抽空出來找樂子?不怕被捅到薑淩麵前?
“分了。”喬逸之淡淡地回答。
周圍忽然一靜。
在座人人都見過喬逸之當年瘋魔的樣子,都不知道這算是喜是憂,頓時麵麵相覷,誰都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