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們所居住的屋子旁,正有一條小溪,陌子軒帶著年紀很小的他,指指那條小溪,跟一旁的陌子傾說:“隻要你跳進去,以後我就帶著你玩。”
陌子傾那時候還不知道陌子軒到底是什麼意思,隻是聽到哥哥以後願意帶著他了,便十分開心。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跳進了那條小溪裏麵。
小溪的水不深,但對於不到三歲的陌子傾來說,那水卻是足夠致命的。
在溪水裏撲騰的時候,或許是因為生命受到了嚴重的威脅,或許是因為溪水灌進胸腔太過難受,總是,年紀那麼小的他,直到長大後,依舊記得,陌子軒站在岸上,眼神狠戾的看著他,衝他低吼:“爹娘有我一個就夠了,你不需要存在,你去死!”
那次,他還是沒有死成,因為他驚恐的哭叫聲,仆人發現了他,將他從小溪裏抱了上來。
從小溪裏出來之後,他染上了傷寒,整整病了一年才慢慢好轉起來。
母親擔心他身體落下什麼疾病,將他送到寺廟裏三年,一來是為了強身健體,二來,是為了給他祈福。
後來,他一直都記得,當時的禪師聽完他說的他與陌子軒的故事之後,平淡如水的跟他說:“孩子,你不必討每個人的歡心,因為不管你怎麼做,這世上,總還是會有人不喜歡你,不在意,便不會受傷。”
昏暗的光線中,陌子傾麵無表情的看著陌子軒走進來,聲音悶悶的說:“三哥,你怎麼來了?”
他本來以為,陌子軒是來告訴他,陌輕揚已經薨世的消息的,可是,陌子軒卻對這件事隻字未提,隻是有些奇怪的問他:“七弟,大白天,你怎麼反倒將窗簾都拉起來了?”
陌子傾咳嗽了幾聲,才開口:“小弟受了些風寒,本來是想要睡一會兒的。”
言下之意便是,你打擾了我的休息。
陌子軒倒是不在意陌子傾淡淡的疏離,隻是狀若漫不經心的走近他:“七弟,聽說,昨天你進宮了?見到父王了麼?”
陌子傾摸不透陌子軒想要幹什麼,他搖搖頭:“沒,父王的侍從說他不想見任何人,我便離開了。”
陌子軒狀若漫不經心:“哦?是嗎?今天早上我去,父王的寢宮之外,停著七弟的馬車呢。”
陌子傾心下一驚,但臉上的神色依舊淡漠,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從容的說:“嗯,昨晚我因為很久沒有見到父王,心下難過,便在宮殿裏隨意的走了走,便將那馬車給忘在了那裏,難為三哥費心了。”
陌子軒一直緊緊的盯著陌子傾的眼睛,見他眼睛波瀾無驚,心下也狐疑,他昨晚到底有沒有見到父王?
沉默了一會兒,陌子軒忽然說:“父王病的這麼重,我想著要不,給父王衝衝喜,讓他開心開心?”
陌子傾心中的疑惑更甚,昨日,他明明是親眼看著父王薨世的,怎麼今日,陌子軒會說,要替父王衝衝喜呢?
想了想,陌子傾明白了,陌子軒如此問,不過是想要試探一下,他究竟看沒看到陌輕揚。
陌子傾順著陌子軒開口:“如果三哥想要為父王衝喜,這想法當然是好的,不知道三哥有問過父親嗎?”
陌子軒點了點頭,他說:“父王與侍從傳話給我,說是你剛剛休了妻子,這麼大的年紀,膝下有沒有一男半女,父王他就算去了也不會安心,按照父王的意思,是想要為你娶一門親...”
陌子傾看著陌子軒說的堂而皇之,心中漫過無邊無沿的痛楚,他明明知道父王已經逝去,卻不得不強顏歡笑的答應了陌子軒這個荒唐的要求。
親人離世,他不能表達悲痛便罷了,如今,還要他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
陌子傾心中的怒火很盛,但是,他知道,整個江城如今是屬於誰在掌控,他雖然可以輕而易舉的就從江城逃了出去,可是他不甘心,就這樣將江山拱手相送給自己最憎惡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