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山河昏迷的第四十二個小時,陸一遊簽署了百分之一的股權轉讓,來交換陸雙易在尚式的持股。
自此,陸一遊成了尚式的最大持股人。
合同交換的瞬間,陸雙易嘲笑一般的嘴臉徹底的顯現了出來。
他低聲,“陸一遊,我會讓你嚐一嚐,我當年嚐過的滋味。”
他當年孑然一身被陸一遊趕去了國外,明明也曾是這陸式的繼承人,卻在一夕之間什麼都沒有了。
陸一遊望了望窗外沉悶的風,“爺爺的事情,是你動的手腳嗎?”
事已至今,已經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陸雙易笑得張狂,“爺爺啊?沒錯,是我動的手腳,但我起碼沒下狠手,隻是讓傭人在他的茶水裏放了那麼一點點安眠藥!”
“你!”陸一遊一把掐住他的喉嚨,情緒如火苗一般的猛烈上漲著。
“混賬!”他怒吼一聲,在旁人的拉扯下才放開了雙手。
“你知道爺爺平時身體本來就不好,你既然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不能等到爺爺如土呢?”
他讓人在爺爺的茶水裏放藥物,也不過是想遺囑生效。
爺爺年歲已高了,哪裏還需要別人這樣折騰,再用不了兩三年,自然是會入土為安的。
陸雙易又何必如此之急?痛下狠手?
陸雙易輕蔑的笑了笑,“我哪裏知道他老人家是不是把咱爸咱媽的命都給活了?老不死了?總不能他一日不死,我一日不上位吧?”
這陸式被陸一遊占領了這麼多年,他好歹也算得上是陸家的私生子,想同他陸一遊一樣的風光有問題嗎?
“你!”陸一遊指著這個傳聞中的自己的弟弟,從鼻腔裏哼了一口氣,隨後甩手準備離去。
卻在離開之前被陸雙易直直的拉住,“現在我的股份是三十一,而你的,是三十。”
陸雙易這種挑釁的神情,格外的得意。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江詩丹頓手表,“現在還有大概六個小時,一切就已經塵埃落定了,陸式,總歸還是我的。”
陸一遊輕笑一聲,有些氣憤的看了看眼前的陸雙易,轉身離開。
那背影幹淨又利落,腳步大步流星。
會議室裏麵,隻剩陸雙易一個人猖狂的笑著。
那氣勢,像是要把這十年輸掉的一切都要回來了。
陸式的醫院裏。
不接受外來人員的探訪,所以偌大的醫院顯得異常的清冷。
李南清麵色不好的搖了搖頭,低聲說道:“陸爺爺身體本來就每況日下,別說這四十八個小時醒不醒得來了,就連是否再醒得過來,都是個疑問。”
陸一遊閉了閉眼睛,急促的呼吸泄露了他的情緒。
十年前所有人都死了的時候,他好像哭過。
記不太清了,那種絕望蔓延心頭的感覺再次將他死死的包裹住了。
陸山河是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的親人了。
如果他跟隨了他爸媽的腳步去了天堂,那這世界上,就沒有跟他血脈相通的人了。
此刻的病房外,安靜的可怕。
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變得細小恐怖了起來。
陸一遊歇斯底裏的放聲大哭,崩了四十多個小時的情緒終於放肆了開來。
他的哭聲是隱忍中帶一些放棄掙紮的絕望,他的手不停的扯著自己本來就淩亂的頭發。
薄唇撕成了一字型,喘息之間盡是讓人難受的哽咽聲音。
李南清紅了眼睛。
他知道陸一遊是個多麼堅強的人,就是正因為他知道這些,所以他也紅了眼睛。
在世人麵前,陸一遊全身都是盔甲,他從來不在世人麵前表露太多的情緒,甚至還被媒體評選為年度最不孝敬的富人。
說他一年都陪不了爺爺吃一頓飯。
其實他每次一有空就往陸爺爺的臨海別墅裏鑽,一兩年前,他還說那裏是他唯一的避風塘。
後來他之所以出入的不再勤便了,是因為程詩曼介入了他們爺孫的感情之中,這讓他很無奈。
陸一遊往日在外人麵前多麼冷傲無情,今日就有多麼的傷心絕望。
李南清彎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尚舞呢?”
這種時候,陸一遊應該是多麼急切的需要身邊有個人陪他啊!
陸一遊抬起臉龐來,那雙墨眸有一些血絲,憔悴又虛弱,他搖頭,“這種噬骨毒心的時候,我不希望她參與進來。”
他的快樂,他想跟她分享,但是他的悲傷與絕望,他不想。
尚舞是山中的精靈,是筆尖上跳躍著的音符。
她如此年輕有活力,如此的明朗美麗,屬於她的東西,本該是最有朝氣的。
而不是,這死氣沉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