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舞甚是詫異的看著自己的手腕,疑惑不淺的問道:“我的手,沒問題嗎?”
沒問題,怎麼會?
她明明拿起畫筆連最簡單的線條都已經畫不直了。
作為一個畫家,連線條都畫不直,怎麼能叫做沒有任何的問題?
她的目光緩慢的來回移動在手腕跟蒙多醫生之間,而蒙多醫生隻是指著剛剛被她削好的蘋果笑著說道:“尚小姐削的蘋果比任何人都要好看,試問一個手抖的人怎麼都削好蘋果?”
“可是——”她直直的開口,卻發現蒙多醫生說的不無道理,她平時其實隻要不太關注手腕這一方麵,那就還比較好。
越是關注,越是怕它不行,就會越來越差。
在生活上的一些瑣事,她都不會刻意的去在乎手腕,但是一到那種特別認真的場合,她就會不行,抬手就會想起自己手腕上麵曾經受過的傷。
想起那個如同惡魔一樣的晚上,那個喪心病狂的女人,殘忍的帶著恐怖的笑意的在她的手腕上那麼一劃,然後將毒注射在陸一遊的體內。
在錦溪市的這五年時間裏,她做過無數次噩夢,夢裏都是陸一遊那張俊顏上麵寫著難受窒息。
所以,每每再次抬手畫畫,她的腦海中總是能回憶的很清楚,那段時間的事情。
林書渙很是開心的拍了拍蒙多醫生的肩膀,給他比了一個大拇指。
蒙多醫生則是看向林書渙,笑了笑,“沒有什麼可是的,我現在就給你做催眠治療,初始的效果還不知道怎麼樣,得做了才知道。”
尚舞有些懵懂的點了點頭。
對方指了指陽台旁邊的一張躺椅,“你就在這上麵躺著吧。”
尚舞有些拘謹的從沙發上麵起身,走到躺椅那邊。
她剛剛一躺下來的時候,就聽見蒙多醫生很是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尚小姐,輕輕的閉上眼睛。”
她緩慢的合上了眼皮,在蒙多醫生的話裏不斷的放鬆著。
“放鬆,深呼吸,你現在整個人是最自由的。”
尚舞跟著感覺慢慢的吸氣呼氣,整個房間裏就剩下淡淡的呼吸聲音。
“你現在沐浴著陽光,天氣很暖和......”
她的腦海中出現一枚大大的太陽,溫暖的照耀著大地。
“在微波蕩漾的河水邊有一個小小的房子,你現在正和你愛的人靜靜的依偎在床上,天很藍,雲很白,窗戶的旁邊甚至可以看見這藍天白雲。”
尚舞輕輕的翻轉著身體,在她的腦海裏,現在她就跟陸一遊依偎在床上,然後從高高的窗台上麵看雲卷雲舒,愜意而深情。
“這時候,天空驟然一下下起了傾盆的大雨,嘩啦啦,藍天白雲不見了,河水變得暗黑動蕩了起來!”
蒙多醫生的聲音特別的具有感歎力,在林書渙這個角度看過去,躺在躺椅上的尚舞,突然極度害怕的蜷縮起了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動聲色的隱忍跟掙紮。
他看著那張秀氣的臉上害怕的樣子都有些心疼不止。
她恐怕,真的是經曆了一段從身體到心理上巨大的創傷吧?
尚舞覺得自己渾身在發抖,置身於一個特別駭人的天氣之中,床上的兩個人依偎著,但奈何天公不作美,頃刻間白雲藍天變成了烏雲密布狂風暴雨,尚舞有些呼吸困難的感受著此刻的心情。
這種心情她第一次經曆是在五年前的那個夜晚,而後無數次的經曆是五年內做噩夢的時候。
她沒經曆一次,都好像要全身乏力一樣。
蒙多醫生靜靜的看著她的反應,最後語氣才平靜了下來,“你現在緊緊的依偎在你愛的人的懷裏麵。”
“你們互相依靠,然後緊緊的等待這場壞天氣的離開。”
尚舞以一種蜷縮在別人懷裏的姿態躺在了床上。
“漸漸地,漸漸地,這場暴雨慢慢的停了下來,狂風不再吹動著樹幹,藍天跟白雲又出現在你的眼前了,你整個人輕鬆了下來。”
尚舞慢慢的放開了自己緊繃著的身體,房子外麵動蕩的一切都趨於平靜了,然後天邊竟然因為雨後的關係而出現了難得一見的彩虹。
“天還是很藍,雲還是很白,你在愛人的懷裏麵,從高高的窗台看過去,有一道彩虹明豔的掛在天上,如同你的心一般,明亮。”
尚舞隻覺得整個人忽然輕鬆了下來,她在睡夢中經曆過很多次這種頃刻間白雲藍天變狂風暴雨的感覺,難受又窒息,沒有一次壞天氣變成過彩虹。
可就這一次,她忽然覺得無比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