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獵場剛回家,顧雲徊就被自家老爹逮住了。這次的事情,全程都是她一個人決定的,也沒知會顧家主一聲,若不是他常年在高位上的磨礪,還有她的選擇算是符合家族利益,顧家主也不可能肯憋到這個時間點。
顧家主在自的庭院裏一邊處理事務,一邊等著家裏不服管教的女兒起碼對自己說明一番,一直等到了現在。
博山書房內室。
顧家主麵前坐著一個姿態挑不出差錯的高門貴女,華服妥帖自然,雙手合在大腿上,麵上更是優雅矜持,帶著一絲可見的禮貌笑容。
一見她這個狀態,顧家主就有了不好的感覺。
雖然以難以捉摸為特點,但畢竟是自家閨女,他作為其父,自然比其他人多看透她三四分。如今看著前幾日隨性瀟灑的歸家俠女,今天的淑雅閨秀,這種肉眼可見的反差,都明確地表示出一個信號:不開心、還有吃虧了。
顧家主揣摩了一下最近幾天的事,感覺自己憑感覺能猜出個七八分來。
本來兩個孩子的事情,他是屬於不讚同不反對的意見,奈何自家夫人對廬陵王印象太好,頗有丈母娘看女婿的越看越滿意的趨勢,他也就隻能聽之任之了。畢竟,天大地大,夫人最大。
他到底還是端著父親的架子,一邊翻看著桌上書冊,也不抬頭,隻問道,“你看著不太好,哪個不長眼的惹了你了。”
這話說得倒是簡單,但是掩不住的是顧家主難得可以拿出的幸災樂禍的語氣。
顧雲徊剛端起來的架子,馬上就露出一絲裂痕,“是啊,我一回京就被降智,反被人將了一軍。”
顧家主抬頭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問是什麼事情,好像心中早有數,隻是問道,“那怎麼辦,要為父出麵幫你一把嗎?”
她換了個坐姿,懶散地靠在身後的靠墊上,打了個哈欠,“老爹,在你眼裏,您閨女連這點事情都搞不定嗎?您也太小看我了吧。”
顧家主提起一邊的玉管狼毫筆,又不情不淡地補充了一句,“我自然信你能處理好這樁事,隻是恐怕難以麵麵俱到,一人難分身罷了。”
“小時候就不機靈,幫人做東做西,現在出去轉悠了一圈,還是這麼蠢!”毫不留情地挖苦自家親閨女。
然而,老狐狸一點,小狐狸尾巴一搖,兩個人打了啞謎,彼此都心中有數。
“那就有勞父親幫襯了。”顧雲徊不管他的挖苦,隻彎唇一笑。
顧家主會心一點頭,“但我這麼幫你,你爹我可是承擔著很大的風險呢”,老狐狸這才隱約露出自己的算盤,“所以,雲徊也得體諒下為父我是吧。”
她輕哼一聲,果然是早有籌謀,就等我自己跳進坑來。真是的,果然是貨真價實的親父女呢,做女兒的不告訴父親自己的打算,做父親的就等著女兒出紕漏從而互相“要挾”。
顧雲徊一拱手,示意著這場博弈中她失敗了。
顧家主在宣紙上落下幾處批文,“很簡單的”,他一說簡單,顧雲徊就覺得絕對是水深的活計,而且肯定不是京都裏的,所以這老頭才隨意使喚我,讓我幫他去跑腿打雜。
“一個月後,幫我去一趟薛府。”
薛府,就是顧雲徊外祖家。顧家主年少就是人上人,說是天驕也不為過,但處事老道,克禮守節,不曾有過半分過錯。一生最大的考驗,就是娶他摯愛那一次,也因為這個緣故,他一上門就總是被薛老將軍數落,更可悲的是,他還完全不能還口。
而相反的是,戎馬一身的薛老將軍,最喜歡的就是他不服管教的倔女兒。明明一身臭脾氣,但落在老將軍眼裏就是有性格、有主見;從閨閣出江湖的叛逆,落在老將軍眼裏就是不拘小局、胸襟廣闊。要不是性別的問題,不方便這麼做,顧家主真心覺得薛老將軍很想把自己外孫女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
所以,每次遇到薛老將軍的事情,顧家主就隻能矮自家閨女一頭,以求一段時間太平無事。
“外祖父又找你有何貴幹?”
顧雲徊支著自己下巴,感覺如今的局勢一下朝著對她有利的地方開始發展了。
顧家主蘸了蘸硯台上的墨水,歎了口氣,“本來是想要跟我討論關於你還有雲縝的事情,現在一場宮宴後你現在跟廬陵王捆綁起來了,你母親是喜歡那小子,可是你外公更喜歡軍隊裏的那種男子,而不是京城裏的貴裔。就連太子殿下,恐怕他都瞧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