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遇琛原本因為醉酒而渾渾噩噩的腦袋瞬間清醒了幾分,他看著黎淺淺手裏的刀,臉色鐵青,壓著嗓子吼道,“你敢?!”
“有什麼不敢的?”
黎淺淺笑得燦然,知道他這是誤會自己要對他下手。
她不解釋,隻自顧自說道,”阿遇,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我出了車禍,急需血,可我是熊貓血,醫院血庫壓根沒有備用。”
她看向顧遇琛,像是透過他看到了那段美好的回憶,“是你用你的血救了我。”
她微微彎腰,視線與坐著的顧遇琛平齊,一字一頓,“這是我們這場糾葛的開始,現在,我全都還你好不好?”
她唇邊還掛著笑,手上卻舉著刀,“把這些都還給你,我就再也不想愛你了。”
現在的顧遇琛,即便恢複記憶,她也沒有力氣愛他了。
她細嫩的手指緊握著刀柄,在手臂上狠狠劃下。
尖銳的刀刃破開皮肉,鮮紅的血湧了出來,在白皙細致的手腕上流淌開來,啪嗒啪嗒地砸落在地。
“第一刀,還你最初的救命之恩。”
異常的痛覺神經瞬間帶著痛感撞擊她的大腦,那痛,就像是斷了臂,內裏的骨頭被生生折斷磨碎,而不是隻放了點血。
黎淺淺渾身顫抖,呼吸都開始斷斷續續,喘不上氣來,臉殘敗得像是一張浸透了水的白紙。
但她還是挺直腰背,快速在原處又劃下一刀,“第二刀,還你七年的精心嗬護。”
顧遇琛被拷在沙發上,粗喘著氣,因為大力掙紮,手腕一圈被鐐銬磨得血肉模糊。他不知道為什麼心會抽疼,不知道她自殘又與他何幹。
他把這個女人送上了蔣三爺的床時,他就控製不住自己的心在疼。
他把自己喝得爛醉,想麻痹自己不受掌控的情緒,卻沒想到,醒來麵對的會是這個女人贈與他的這樣的場麵。
顧遇琛雙眼通紅,像是隻被囚的猛獸,瞪著黎淺淺嘶吼,“黎淺淺你這個瘋子!你再敢繼續,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第三刀,換我們恩斷義絕。”
這一刀,深可見骨。
“轟隆”一聲驚雷響徹別墅,外頭嘩啦啦地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
黎淺淺手上脫力,刀子“哐當”一下掉在地上,仿若將兩人惟一的聯係砸得稀爛。
她軟倒在地,苟延殘喘般換了兩口氣後,扯過一邊準備的繃帶胡亂纏在手上。
“我現在跟生不如死也沒什麼差別。”
她撐起身子往外走,整個人搖搖晃晃,“顧遇琛,我答應你的事做到了,記得我的一千萬。”
到門口時,她側首,淚中帶笑,“最後,我祝你永遠別恢複記憶,和穆茜茜白頭到老,兒孫滿堂。”
血慢慢滲透出來,順著繃帶望下淌,在地板上留下一串密集的血滴子。
一路的血紅撞入顧遇琛的眼眶,刺得他頭痛欲裂。
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卻快得抓不住。
他滿腦子都是黎淺淺那句“白頭到老,兒孫滿堂”。
似乎很久之前,誰也曾笑著對他說,“我想跟你白頭到老,給你生很多很多孩子,等到兒孫滿堂,我們兩個老頭老太就報個老年團,出去全世界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