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遇琛身體一僵，掐著穆茜茜肩膀的手猛地用力。
他的眼底滑過一絲恐慌。
黎淺淺......
難道另外一個落水的是黎淺淺？
他本來有看到兩個人落水，但另外一個是誰他壓根就沒有過多關注，反正有專門的安全員去救。
可剛才負責人說，還沒上來......
從他將穆茜茜撈上岸到現在，起碼過了20分鍾了。
被這邊喧鬧吸引來的圍觀路人也越來越多，見湖裏毫無進展都議論紛紛。
“聽說是兩個女的，該不會是原配和小三打起來掉水裏了吧？”
“那邊那個及時救上來了，看著好像有點眼熟，另一個落水得有二十多分鍾了吧？怕是凶多吉少。”
“旁邊就是醫院，喊醫生了嗎？有醫生在可能死不了。”
旁觀者的言語態度總是漫不經心，卻聽得顧遇琛心裏一沉。
他心跳得飛快，自己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猛地起身，瘋了一般就要狂奔向湖泊。
“阿遇，你要去哪兒？”
穆茜茜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問出的話裏隱含哀求，眼神裏都是害怕。
不知道是落水後大難不死的後怕，還是對顧遇琛突然的情緒變化害怕。
顧遇琛回頭看了穆茜茜一眼，那一眼，冷漠嗜血陌生，讓她不由得心頭一顫。
蔣閆旭冷冷地睨了兩人一眼，長腿一邁邊脫外套邊往湖心去，“若淺淺有事，你會後悔一輩子。”
顧遇琛一把撥開穆茜茜，追著跳入水中。
“找到了！”
水麵有人露頭，大喊一聲。
蔣閆旭匆忙往那個方向去，正要從救生員手裏接過黎淺淺，就被隨後趕來的顧遇琛一把撥開。
他臉色蒼白，雙眼猩紅，將人抱上了岸，蹲坐在地，將人環在臂彎裏。
蔣閆旭冷著臉，拿過自己剛才脫下的西裝，蓋在黎淺淺濕漉漉的身子上，“現在要你虛情假意，救人不懂嗎？”
黎淺淺臉色蒼白，濕漉漉的頭發纏覆在臉上，雙目緊閉，腳上的鞋也掉了，腳趾被水泡得發白，上麵還纏著沒清理幹淨的水草。
“發現這姑娘的時候，她的腳被水草纏住了......”
旁邊的安全員抹了把臉，啞著嗓子道。
顧遇琛呆呆看著黎淺淺毫無聲息的樣子，腦子懵成一片，像是有什麼要衝破桎梏湧出來。
他機械地將人按壓控水，人工呼吸，人工心肺複蘇，可是黎淺淺毫無動靜。
顧遇琛早已聽不到周邊的嘈雜聲，耳邊的一切都像是一場默劇，他額前不斷有水滴落下來，不知道是未幹的湖水，還是汗。
他將人扶起來，拍著黎淺淺冰冷的雙頰，“黎淺淺......黎淺淺......”
可是黎淺淺不回應他了。
那雙盛滿悲傷的眼睛也不再看著他，隻有緊緊闔著沒有絲毫顫動的雙睫。
他把所有能救她的招數都用了，她還是沒有給過他一絲的反應。
顧遇琛死死抱著黎淺淺，像是要把她摟進自己的身體。
他不斷蹭著她冰涼沒有生氣的額頭，臉頰，嘴角，嘴裏絮絮，“淺淺......淺淺.....醒醒......”
醫護人員衝過來，想將黎淺淺抬上救護車，顧遇琛卻是死死扒著不放手。
蔣閆旭臉色也沒有多好看，見他這幅虛偽的模樣，上前一腳踹在他的肩膀上。
他將人從顧遇琛懷中抱起，輕輕交給醫生後，居高臨下看著對方，眼底盡是厭惡，“顧遇琛，做這副深情模樣給誰看呢？淺淺就是能活都被你拖死了。”
顧遇琛癱倒在湖邊的鵝軟石路上，呆呆地看著寂寥的星空。
他沒有搭理蔣閆旭的冷嘲熱諷，因為他的腦子此時亂得像是被硬塞進去一團濕冷沉重的棉絮。
所有真真假假的記憶，全都湧入他的腦海，將他的太陽穴脹得抽疼。
他想起來了一切。
想起來，他飛機失事。
想起來，所有關於黎淺淺的惡毒記憶都是被捏造出來硬生生塞進他的腦海。
想起來，他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穆茜茜，那個女人一臉燦笑，對他說，“親愛的，你醒了？我是你女朋友。”
想起來，他踩著他那個最怕疼的淺淺的手指，罵她婊子。
想起來，他將他曾經深愛的淺淺，送上了蔣閆旭的床。
他還一腳踹掉了他和淺淺的孩子。
他逼著她取悅她，她死心了，對著他說，如果有朝一日，你想起了一切，你會對你如今的所言所語所作所為後悔。
顧遇琛早已淚流滿麵。
他胸中堵悶，像是天塌了，直接壓在他的胸前，將他壓得喘不過氣。
他急促地換了兩口氣，終於還是一口血咯了出來。
顧遇琛，你這段時間到底做了什麼？
你才是那個該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