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下來,垂眸看著程修放在膝上的手,還有他盤著的腿。
容深熟知程修的習慣,知道他不會盤腿,更不會盤腿坐著睡覺,而他放在膝上的手,雖然因為睡著泄了力,但依舊維持著一個模糊的姿勢。
一種法印。
容深眼底暗光一閃而過,她想起了那副畫上的程修。
盡管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容深也沒有把程修叫醒,把他放平後,給他蓋上被子,才靠著馬車壁坐下來,低垂著眸子想著事情。
剛才的梵音,很可能是出自程修。
而之前碰到的第一幅畫裏,據程修自己所說,畫裏畫的就是一個和尚,那個和尚長著成年版程修的臉。
容深之前就有猜想,或許畫裏的就是程修的某一世。
現在看來,她的猜想算是被證實了。
程修的某一世是個和尚,還是個得道高僧,否則不可能超度那麼多的怨鬼,恐怕那一世的程修是能夠飛升西天成佛的。
或者說,他本身就是佛,隻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沒了佛身,還少了一絲魂魄,墮入了輪回成了個傻子。
而那個畫了畫的畫皮鬼,一定是認識那個程修的,且還有淵源,身為一隻鬼,卻敢畫佛,說那隻鬼天大的膽子也不為過。
換作是容深,雖然不懼梵音,不懼符陣,但也不敢輕易用自己的力量去畫佛。
畫出來的佛,恐怕也是鬼佛,不是慈悲心,而是殺戮者。
容深微微眯了眯眸子,眼底閃過濃厚的興味。
她突然對程修的過往很有興趣,就如同對她自己的過往一樣……
而要想知道程修的過往,她要做的,就是找出那隻畫皮鬼。
馬車晃晃悠悠的往山下走,容深閉著眼睛睡覺,被拋在馬車後麵的村子恢複了寂靜,沒有陰雲,也沒有惡鬼。
至於村子裏剩下來的那些人,容深並不在意他們會如何。
那些沾了人命的村民,都被惡鬼帶走,剩下的那些村民,親眼見證了同伴遭到惡鬼的報複,但凡他們有敬畏心,就都不會再做以前的那些事情。
而此刻,容深之前借住的院子裏,昏睡的女人早就醒了過來,她也見證了那些怨鬼索命,她知道男人死了。
被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化作的怨鬼殺了。
以後不會再有人侮辱她、打罵她、她隻要取下腳上的鏈子就自由了。
可女人隻是呆坐在床上,表情漠然,好一會兒後,她突然癡癡地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留了滿臉的淚。
許久後,這座院子起了火,火勢很大,又沒有人來救火,很快的,院子就被燒得幹淨。
等過了一些時日,依舊沒有人過來,而山上又下了一場大雪,大雪將廢墟連同著廢墟裏一具焦屍一同掩埋了。
馬車在天黑之前下了山,山下沒有人家,當晚深夜,馬車穿過緊閉的城門入了城。
程修睡著依舊沒醒。
容深知道這是因為梵音的緣故,程修這一世隻是一個普通人,而那些梵音,應該是當初的程修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會被喚醒,或許是感應到了濃鬱的怨氣,或許是其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