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雁過聲(1 / 3)

“你看我像會唱戲的模樣麼?跳大神我倒會一點兒。”

謝驚瀾忽然想起上船之前夏侯瀲腕間射出的白光,一把捉住他的右手,扒他的袖子。夏侯瀲沒有防備,被抓了個正著,謝驚瀾定睛一看,奇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他的手腕上戴著一個鐵製的護腕,護腕上有一把精巧的小弩,謝驚瀾狐疑地看著他,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呃……”夏侯瀲嗯嗯啊啊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你之前在藏書樓也提到過你娘,剛剛又說走南闖北。莫非……”

夏侯瀲滿頭大汗,手腳冰涼,心想這回要怎麼圓場,要是被謝驚瀾知道他是個刺客那可就糟糕了,刺客一旦泄露身份就必須撤離。

雖然他還沒有掛上牌子,不算真正的刺客。

謝驚瀾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你娘也是個小偷,偷東西是你們家的祖業?那這個不能叫小偷了,得叫江湖大盜啊。”

夏侯瀲:“……你說是,那就是吧……”

謝驚瀾放下他的袖子,道:“這玩意兒你得收好,莫被旁人發覺了。我素知詩書可以傳家,武學可以傳宗,沒想到偷盜也能成為祖業。偷雞摸狗,非君子所為,幸好你現在從良了,日後好生幹活,莫要再作如此勾當。”

夏侯瀲從善如流地答應了,暗暗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謝驚瀾望著天際淡淡的煙雲,偶有飛鳥掠過,須臾沒了蹤影。

倘若變成天邊的煙雲和飛鳥,無知無覺,是否就可以無怨無恨。

他輕聲說道:“夏侯瀲,你給我說說你的爹娘吧。”

“啊?”

“我原以為,雖然我娘死了,起碼我還有爹,他隻是遠在京城,照顧不到我,但心裏想必還是掛念我的。沒有想到,他壓根忘記了有我這麼個兒子。”謝驚瀾笑得沒滋沒味,“你跟我說說你爹娘吧。我很好奇,有爹娘是什麼感覺。”

“那個、其實,我也沒爹。”夏侯瀲撓撓頭,“我從小跟著我娘,以前住在山上,我娘是我們這行的大拿,三天兩頭在外頭接買賣幹活,有的時候幾個月也見不著麵。但是我娘隻要閑下來,就帶著我在山裏頭打山雞,逮兔子,掏鳥窩,可好玩兒了。

“山上條件不好,特別我們那塊兒,犄角旮瘩的地兒,常常鬧饑荒,有銀子也不好使。有的時候家裏揭不開鍋了,我娘就領著我走好幾裏的路去別人家死乞白賴地蹭飯。有的時候我娘麵子大,好歹能吃上一頓,有時候別人家也沒米了,拿著掃帚把我倆趕出來。不過我娘教育我,人不要怕丟臉,吃到嘴裏就是自己的。”

謝驚瀾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好,斟酌了許久的字眼,慢吞吞地點評道:“你娘真是……卓然不俗。”

這麼看來,好像還是沒娘好些。

夏侯瀲天真地以為謝驚瀾真的在誇人,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娘雖然有的時候挺不靠譜的,縫衣服能把洞戳大,做飯能燒了房子,但她可是我們這行響當當的人物。”夏侯瀲激動地手舞足蹈,隨口就撒了一個謊,反正能表達出他娘厲害得能上天就行,“普天之下,就沒有我娘偷不到的物什,就算是皇帝老兒金冠上的夜明珠,也如探囊取物。”

謝驚瀾糾正道:“皇帝不戴金冠,戴烏紗,上麵沒有夜明珠。”

“管他呢,都一樣。”夏侯瀲不以為意地擺擺手,“至於我爹,唉,我也調查了很久我爹到底是誰。我覺得吧,我爹可能是個江湖大俠,畢竟按我娘的性子,總不會喜歡上一個白麵書生吧。他遲早有一天會騎著馬來接我和我娘的,到時候咱們就浪跡江湖,逍遙快活。”

有的時候,不明真相反倒能存有希望。像謝驚瀾,親娘是他自己送的葬,親爹也明明白白地擺在眼前,他不可能會有什麼江湖大俠爹,飛天大盜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