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不對勁，趕緊輕咳了一聲掩飾。
“皇叔，你這麼晚進宮，有事麼？”
他依稀記得，上次李贏深夜入宮好像已經是半年多之前的事情了。
之前李贏深夜入宮，無論他在哪個寵妃哪裏，總是要拋下寵妃和李贏一起下棋。而現在李贏入宮，他隻能客套地問，“皇叔入宮，所為何事。”
顯然李贏也對這個改變感到很沮喪，不過他還是強打起精神說，“陛下，臣聽聞近日陛下有些疏於朝政。唯恐陛下有什麼難處，特來慰問陛下。”
“哦？你慰問我？”李維覺得好笑，諷刺道，“我是天子，高高在上的皇上。我就有什麼難處，你還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嗬嗬。”
因為久違的閑聊，李贏忽然感到十分開心，忍不住笑了出來。
李維蹙眉，“你笑什麼？你在笑朕麼？”
“陛下多慮了，臣怎麼敢笑您。臣隻是覺得陛下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臣為您開心啊。”
“為我開心？”李維越聽越迷糊，“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贏說，“以前我總擔心陛下剛剛即位，諸事不順，所以總會在陛下身邊出謀劃策。後來又怕陛下太依賴於我，漸漸不敢給陛下指點，現在看來，也許陛下根本不需要我的指點呢。”
“不！”李維脫口而出，李贏奇怪地看著他。
他別扭地攥著拳頭說，“我——”
他隻說了一個字，剩下的字就不知如何說下去了。
李贏卻極有耐心，等著他說。
李維深呼吸了一口，“皇叔，我時常覺得你管我太多了。”
李贏愣住了，他從沒想過，李維會這麼想他。
李贏聲音很輕地反問，“陛下，您覺得我管太多了？”
李贏覺得好笑，他擔心皇帝，才處處規勸他，替他考慮。怎麼在他眼裏還變成了一個管太多的人？
今夜李維喝了酒，反而打開了心房，他癡癡地笑著說，“皇叔，你知道嗎？我生下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說我好福氣。說我是長孫，以後這皇位和天下全都是我的囊中之物。可是從沒有問我想不想要。”
李贏不知如何安慰這位身不由已的侄子，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
李維繼續說，“後來，皇爺爺去了，我坐了這個位置。我什麼都不懂，還好有你，有丞相……”
李贏輕輕地說，“陛下，你不是什麼都不懂。你心中不是都有數麼？”
李維搖頭，麵露哀傷，“可是皇叔，你知道嗎，這張龍椅會吃人呐！會吃人心。坐久了，我看誰都不信任，看誰我都覺得像是要搶我的皇位似的。”
李贏好像聽懂了什麼，他說，“陛下，你是不是也把我當作敵人了？”
李維有些難為情地低頭，“嗯。”
李贏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陛下，您應該知道，如果我想坐這個位置，我早就跟你搶了。可是我……”
“可是你沒有跟我搶，對不？”李維苦笑，“皇叔，我不是告訴你，這張龍椅會吃人了嗎？雖然你不想跟我搶，但是我忍不住會懷疑你啊！我總擔心你要跟我爭。所以我才……”
他眼裏有抱歉，可是身為君主的自尊不允許他暴露這個歉意。
李維倔強地不肯抬頭，“皇叔……”
李贏看著他的樣子，深深地歎口氣。
“陛下，會吃人的不是這個龍椅，而是你的心啊。”
說完，李贏轉身離開禦花園，李維還沒回過神來，他已經不見了。
隻能聽到徐公公疑惑的聲音，“王爺，您去哪兒啊？您不是要找陛下嗎？王爺……”
……
荷花很快跟雲州城的繡坊老板們說好，以後張繡會從京城送樣式回來，他們批量生產送去京城。
第一次等貨到，足足花了一個月，後來張繡想出走水路更快、更省錢，不過要承擔一定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