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劊子手(1 / 1)

闕天瑤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她甚至不知道雍子昂和闕霜雪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隻知道重複著認錯,重複磕頭。

半晌,上方才輕飄飄的傳來闕霜雪幽幽的聲音:“雍子昂已經走了。”

闕天瑤動作頓住,慢慢抬起頭來,整個人已經癱坐在地上,她望著那坐在上位,居高臨下的闕霜雪,不由得喃喃問:“霜雪,我自問從未做過傷害你的事,從未虧欠過你,你又為何苦苦相逼,害我到如此地步。”

闕霜雪低低地笑,溫柔的神情卻仿似惡魔:“你愚蠢,任性,有什麼資格當長公主,如果說錯,那麼你從出生就是錯的!其後,你又愛上敵國將軍,錯上加錯!你我被送來和親,憑什麼你能做太子正妃,而我隻能做個區區將軍夫人?憑什麼你這種愚不可及的女人,處處壓我一頭?!”

“霜雪……”闕天瑤定定地望著她曾經疼愛的妹妹,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如今,你愛的男人在我床上賣力,他曾給你的寵愛全都給了我。而你在他眼裏,隻不過是一隻螻蟻,否則,他怎麼可能把你交到我手裏,逼你向我下跪磕頭?”闕霜雪痛痛快快地笑了出來,她被闕天瑤騎在頭上已經半生,如今終於把闕天瑤踩在腳下!

看看,曾經的天之驕女,現在還不是要向她磕頭求饒?

“你看,他連你們的孩子都不肯認,他不信呀。”

鑽心的疼。

闕天瑤捂住胸口,她拚命地忍住眼淚,她不想在闕霜雪麵前示弱,隻是那痛苦卻像是浸入血肉中折磨著她,她耳邊回響著闕霜雪所說的話,眼前一黑,便徹徹底底暈了過去。

……

當闕天瑤醒來時,已經身在將軍府上最荒涼的院子裏。

這處院子偏僻,平時也甚少有人打理,雜草瘋長,潮濕又髒亂。但比起柴房,已經是再好不過的住所了。她虛弱地笑笑,雍子昂果然沒有騙她——除了他曾經許諾過的一世寵愛,他說過的都做到了。

他說會娶她,也的確娶了。

隻不過是最下賤的妾,甚至妾都不如,沒有嫁衣,沒有屬於她的院子,沒有月俸,沒有疼愛,什麼都沒有……

他說會護她周全,也的確護了。

當初她在大婚前爬上他的床,太子勃然大怒,是他從中周旋與請罪,這才留下了她這條命。

可,這樣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要不是因為孩子……

想到這裏,丫鬟端著一碗湯藥進來:“將軍賞你的安胎藥,每日一碗。”

那藥汁苦得要命,她自小就怕苦,每次吃藥都要宮女拿來蜜餞等小食哄著才行。可現在她像是感覺不到苦味一般,仰頭便把藥喝了——雖是萬般磨難,但這孩子總算已經五個多月大了,他在肚子裏就經曆了這麼多,一定是個堅強的小孩。

入夜,闕天瑤忽然腹痛不止,她忍不住發出了痛苦的呼救聲。

自打有了身孕之後,她從沒有一次會如此痛,像是有什麼要從她身體裏活生生被剝離出來一樣,一想到這裏闕天瑤就恐懼不已。

不!

闕天瑤踉踉蹌蹌跑出院子呼喊,借著月光,她看見了衣裙下擺大片大片的血跡,觸目驚心!

她腳下一軟,當即跌在地上,疼痛越來越深,她幾乎快要不能呼吸,卻還是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她魔怔一般地自言自語:“你不能死,不能,娘親不允許……你再堅持一下,娘親讓你爹爹去叫太醫來,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隻是月光之下走來的男人,卻滿麵怒色。

太醫給闕天瑤診了脈,搖搖頭道:“保不住了。”

仿佛一道驚天巨雷,闕天瑤瞬間失去了語言能力,甚至沒有心思去想雍子昂的異常。她連連道:“不會的,我的孩子很堅強。一定是你診錯了,你再幫我瞧瞧。”

隻是那從身體裏掉出來的血肉模糊的肉塊卻騙不了人。

闕天瑤悲從中來,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恨與痛,她攥緊了雍子昂的衣襟,雙眼通紅盯著他,絕望的喊叫:“為什麼?!雍子昂!為什麼?”

“啊!!!”

闕天瑤又哭又笑,瘋瘋癲癲的樣子讓人看了就心頭驚悸。

隻是雍子昂卻無半分憐惜,他隻是冷眼瞧著,忽而勾了勾唇角:“難道你自己心裏不清楚麼?若不是你趁著我出府,勾搭下人私通,怎會喝了安胎藥後還小產。”

私通?安胎藥?小產?

在這痛不欲生之際,闕天瑤卻前所未有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