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天瑤也數不清在青陽城待了多少日子。
直到雍子昂把事情解決幹淨,班師回朝,她便也被帶著一起回去了——隻不過這次她沒有再像牲口一樣被牽著趕路,而是坐上了馬車。
車上還有兩個她熟悉的人。
闕霜雪,和她的父皇,闕義海。
闕義海看著她,鬢角已經斑白,那雙眼睛裏盛著無盡的懊悔和落寞,他想對闕天瑤說些什麼,隻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下了。倒是闕霜雪,在她臉上依舊看不出什麼悔色,嘴唇緊緊抿著,滿臉戒備,像是隨時堤防著闕天瑤的嘲諷。
隻可惜現在闕天瑤根本懶得理她。
一連幾天趕路,終於回了京城。
不知雍子昂是如何安排了闕義海,但闕霜雪的下落,闕天瑤卻是知道的。
這天,闕天瑤在院子裏繡花。
雍子昂先進來了,眯著眼對她道:“天天做這些事也不覺得無趣麼?”
“陛下自然是不懂這其中的趣味。”闕天瑤起身行禮。
好似自打她那次救了雍子昂後,又得知已有身孕,雍子昂對她的態度便好了許多,就算是回到京城皇宮,也沒像原來一樣把她扔進那逼仄肮髒的冷宮,而是擇了一處普普通通的院子給她住,雖然直到如今她還尚且沒有名分,但這對她來說已經足矣。
雍子昂也不惱,招了招手,大太監就從他身後出來,還拖著個女人。
闕天瑤越過雍子昂的身影瞧了瞧——那滿臉血汙的,不正是她的好妹妹,闕霜雪麼?
她輕笑了聲。
原先闕霜雪總是自作聰明,雖然得了一時的好處,但她卻不夠雍子昂這個人。
雍子昂曾是威名赫赫的大將軍,過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多少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死去,有他並肩作戰的士兵,也有敵軍……他這樣的人,冷心冷清,若想算計於他,無異於與虎謀皮。
如今闕霜雪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但……
她又何嚐不是呢?
闕霜雪一身的傷口,隱約可辨出鞭傷,刀傷,臉上也破了幾道口子,但在雍子昂眼裏卻什麼都算不上。
他淡淡開口:“以後,她就來你這裏做活了。可千萬別被朕發現你徇私,否則你跟她一樣的下場。”
“我這樣歹毒的人,怎會顧念舊情?”闕天瑤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雍子昂盯了她一眼:“最好如此。”
“可把她放在你眼皮底下不是更好麼?”闕天瑤問。
“朕更想看你們手足相殘。”雍子昂笑笑,那笑容裏滿是殘忍的意味。
闕天瑤揮了揮手,對那太監說:“你先帶她去後院。”
太監望了雍子昂一眼,得到首肯後,才帶著闕霜雪離開。闕霜雪極度虛弱,眼神裏卻帶著怨恨,她死死盯著闕天瑤,像是想要靠眼神來殺死闕天瑤一般,但無奈於身子實在軟弱無力,隻得任憑太監把她拖了下去。
直到看不見身影,闕天瑤才開口:“陛下,既然你認定了是我和闕霜雪裏應外合,偷取情報,那麼如今這般安排又是為何?”他不信腹中的胎兒是他的骨肉,就算是曾救過他一命,恐怕也會被他認為是苦肉計。
為什麼他沒對自己下狠手?
闕天瑤想不通。
若是擱在以前,也便算了,左右她這條命自己都不稀罕了,無所謂雍子昂怎麼欺辱。
可現在不行了。
現在她肚子裏還懷著孩子,這是支持她活下去的信念。若雍子昂還存著什麼其他心思,那麼最好讓她早早知曉,免去孩子的危機。
“自打朕從前太子那裏,把你弄了出來,你跟他就再無交集,按照大夫所說的日子,朕估算了一番,你如今懷著的這個,或許是朕的血脈。”雍子昂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更聽不出他對闕天瑤還有什麼感情。
闕天瑤並不難過。
她鬆了口氣,道:“陛下聖明。”
“朕會保你到孩子出生。但朕的後宮裏,不能容下天闕國的任何一個女人,包括你,包括闕霜雪,所以今日朕把她帶來,你可明白朕的意思?”雍子昂的下巴微微挑著,眯眼看闕天瑤,那姿態裏的倨傲與冷酷,讓闕天瑤心中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