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疼痛讓闕霜雪幾乎連完整的字都喊不出來,隻能發出吼叫聲,仿佛一隻野獸。
雍子昂居高臨下望著腳邊的女人,勾了勾唇角,卻是冷漠鋒利的意味:“瑤兒好心,但我卻不是她。你曾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我要十倍百倍的還給你,若沒有你,我與瑤兒之間也不會有那麼深的誤會!更不會……”
後邊的話雍子昂沒說出口,隻是心口隱隱作痛。
走到屏風後的闕天瑤聽到雍子昂的話,隻是淡笑著搖搖頭。
橫亙在她與雍子昂之間的,從來不是任何人,任何誤會,而是雍子昂那份不信任她的心……
而那邊闕霜雪的慘叫聲越發淒厲。
雍子昂讓人砍了闕霜雪的手腳,是一點點用鈍刀子磨的,看著闕霜雪的淒慘,雍子昂終於覺得自己愧疚的心稍微好過了些。
後來……
闕霜雪幾乎全身上下都沒有一塊好肉,行屍走肉般,吊著半口氣活了幾天,最後活生生的餓死了。
死不瞑目。
……
把一切事情全部處理清楚之後,雍子昂帶著闕天瑤離開。
闕天瑤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經不起奔波,所以隻是京城外不遠的宅子,有溫泉,也有菜園,和一隻大狗。
雍子昂都記得。
這是闕天瑤曾經夢想著他們私奔時的計劃。
要有很大的狗,可以陪著小孩子玩鬧,要有菜園,可以自己采摘來煮飯,都是頂頂新鮮的,也要有河,上遊取用,下遊洗衣,河水清冽甘甜,非常適口。
闕天瑤看著自己夢想過的一切,卻半分都笑不出來。
她自己也覺得奇怪。
明明已經放下了,看開了,明明現在變得越來越愛笑,可此時此刻,為什麼連一個笑容都擠不出來?她隻是覺得眼眶發酸,心如刀絞似的疼。她曾夢想過的這一切,為什麼來的這樣遲?
遲到她已經千瘡百孔,不久於人世。
雍子昂推了所有的事,每天都陪著闕天瑤,一大清早起了床就去廚房為闕天瑤煮早餐,上午的閑暇便陪著闕天瑤縫衣服,看書,下棋。偶爾他們也說話,很平靜也沒有意義的廢話,雍子昂卻覺得內心滿足極了。
即便他像是闕天瑤的下人一般,也絲毫不覺得卑微。
他隻是在贖罪。
何況能這樣陪伴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已然是他最好的下場。
闕天瑤分明可以找別的男人,唾棄他,罵他,可闕天瑤統統沒有。她唯一的懲罰就是——不再愛他了。
這卻是最讓人心碎的。
“瑤兒,你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嗎?”雍子昂問。
闕天瑤隻是笑笑,看著窗外沉沉下墜的夕陽,和那金紅色的晚霞,心中無限感慨,到了嘴邊隻是一句:“記得。”
“我與你剛剛認識的時候,以為你是哪家走丟了的姑娘,穿著鮮紅的衣裙,翩然而至,像極了仙女。那片茫茫荒漠裏,你就像唯一的色彩,也那樣魯莽的闖進了我的心……”
“子昂,你可記得,那時你答應過我,不讓我受一點委屈,會永遠護著我,寵著我……”闕天瑤忽然靜靜地道。
雍子昂心頭一痛。
是啊,說過不讓她受一點委屈的人,是他。可讓她受委屈的人,也是他。
雍子昂握住了闕天瑤的手,但那消瘦的人兒卻慢吞吞的把手抽了回去,雍子昂感覺到自己手中空空蕩蕩,嘴角上的笑也僵了。
“我都記得,子昂。我早已經不再愛你,隻是我與你在一起太久,我愛了你的太久,又與你有過兩個孩子,被你折磨傷害,很多事並非那麼輕易就能割舍——但我確信自己不愛你,隻是冥冥之中有一種牽絆。”
“子昂,我也沒想到有一天我們會這樣收場。”闕天瑤又說。
“那時候誰能想到呢。”雍子昂收回手,垂眸笑著。
那年鮮衣怒馬,羌笛聲聲,年少的男女策馬遠去,以為那是他們愛情的開始,卻沒想到已然是終章。
年少的闕天瑤曾問過:“你說我們要一輩子都在一起,那……如果有人先死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