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無謀反了?
他是太子,是這大楚唯一的皇子,怎麼可能謀反?
顧長君不信!
皇後一直知道薑無是她的胞弟,更是曉得如今薑無對她心生厭惡,竹芳今日來此,不過是想幫著薑無趕她走。
顧長君掙脫開竹芳的桎梏,連孩子也顧不得,強忍著雙腿顫抖,咬牙便要往皇城趕去。
“姑姑,你騙我對不對,是不是皇後她下令讓你帶我走,好隱瞞我的身份?”
皇後虧欠了她二十幾載,到底是比不過薑無能帶給她的富貴榮華。
這便是她的母親,口口聲聲說要彌補她的人。
見到顧長君眼中堅定神色,竹芳撲通一聲跪下,枯瘦雙手攥著她的衣角,眼眶即刻紅了起來。
她道:“太子逼宮,皇上與皇後娘娘已經被逼得自刎謝罪,如今這大楚皇室,隻剩下您一人了,老奴求求您,千萬不可以身犯險。”
“不可能……”顧長君連連後退,口中喃喃自語般道,“姑姑你莫要胡說,薑無他是皇上與皇後的兒子,怎麼可能逼宮?我隻是皇後與他人生下的,又怎麼會成了大楚血脈?”
當初她的身份,是皇後親口與她說的。
她盯著竹芳枯濁眼眸,眼珠兒一錯也不錯,渴望找尋出一絲半毫的謊言蹤跡。
真誠得不能再令人信服。
懷裏孩子驟然大哭起來,顧長君被鬧得心煩,忍不住大吼:“閉嘴!”
竹芳將孩子接過來,哄了兩聲,待孩子安靜下來之後,方才給顧長君披了一件衣服,坐到她身旁去。
“當初,皇後娘娘為了爭寵,必須生下皇子,可,可您卻是位公主,無可奈何之下,娘娘不得不四處找尋合適男嬰。”
竹芳小心瞧了顧長君的神情,複才小心接道:“恰逢孟禦史家生了個小公子,娘娘便尋了個由頭奪了去,孟家,也由此敗落下來,孟老回鄉時,被娘娘派去的人殺害了……”
顧長君騰地站起,披在身上的衣服落下,如刀冷風便狠狠灌進了她單薄衣衫內,將其吹得鼓脹,愈發顯得她身子羸弱削瘦。
她臉色蒼白得不像話,雪落在上麵,迅速與滑落下來的溫熱液體混雜,從臉上落入脖頸,最後隱沒在衣襟內。
刺骨的涼意!
冷,太冷了!
一場狸貓換太子,害了薑無親人,所以如今,他是要回來複仇,將她生身父母也殺了是麼?
顧長君忽地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她可憐自己終於知道父母親到底是誰,卻連相認也來不及,就要承受骨肉離別之苦。
她慶幸自己與薑無終究沒有血緣關係,卻與他驟然多了一條血海深仇的鴻溝,而她跨不過去。
顧長君知道,薑無也跨不過去那道天塹。
他能不顧她身懷有孕,生生將自己活埋,能逼宮複仇,將養育了自己多年的人逼死,如此手段,有什麼是他不能的呢?
顧長君腦袋木然一轉,視線便落在了熟睡的嬰孩身上。
孩子才剛落地,身上皺巴巴的,還帶著她的血腥味道,睡著時容顏恬靜。
這是個討人歡喜的孩子,也是,她與薑無的孩子。
顧長君將孩子抱在懷裏,猛地膝蓋著地。
“姑姑,讓我去皇城一次吧,就這一次。”
就是死心,她也要死得徹底。
多年癡心,到底是,心有不甘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