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曉得書嬈脾性，顧長君知道，竹芳會有所忌憚，然而書嬈卻是恨她入骨的。
書嬈孕身不過短短三月不足，正是最為脆弱之時。
顧長君身子不好，為了腹中孩兒，甚少踏出長鳴殿，隻是這一日，她不得不出手。
先發製人，而此機不可失也。
書嬈是薑無後宮中唯一有封號的女子，雖不是皇後尊位，卻是實實在在掌管鳳印。
顧長君心緒甫定，由竹芳攙扶著抵達倚霞殿外，早已是汗流浹背。
“一報還一報，姑姑是怕了？”
顧長君握住了竹芳蒼老枯掌，“長君深知，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長君還不至於去謀害一個尚未成型的孩子。”
可書嬈卻做了。
先假意小產用以陷害她，而後又聯手竹芳，活活將她的珣兒悶死在棺木中。
因果輪回，書嬈會得到應有的懲戒的。
竹芳慌了，不由說道：“她是無辜的。”
無辜？顧長君譏誚一笑。
這場糾葛中，何人不說自己無辜？
最無辜的，是那些不曾沾染俗世塵埃，卻生生要為那些滿腹私心的人賠上性命的孩子。
……
書嬈極為重視這一胎，眼見著顧長君靠裝瘋賣傻，便能博得薑無的又一次垂青，她不是不嫉妒的。
顧長君的孩子來曆不明，可薑無卻甘願承認下這個孩子，足以得見薑無對顧長君還留有情誼。
怎麼就還能夠牽掛著呢？
數月來的不見不聞，冷臉相待，他怎麼就不能放下？
“啪——”
茶盞落地，茶水濺了滿地，甚至將她金絲繡線勾勒的描金台履沾濕。
書嬈臉色難看，語氣也不善起來：“顧長君，你來作甚麼？”
宮人審時度勢，俱是曉得顧長君在薑無心目中的地位，以故在顧長君遣退之時，半分猶豫也無，便抗了書嬈喻令，紛紛退了下去。
“你……”書嬈麵色急急轉白，而後又是青白交加，最終漲得通紅，“你若敢動本宮腹中孩兒，本宮定要你千百倍的償還回來。”
嗬！
顧長君忍不住想笑。
書嬈戕害無辜之時，可曾想過，他人也會想要讓她千百倍地償還回來？
顧長君施施然坐下，麵上雖是極為從容，心中卻也擔憂非常。
她不曉得，書嬈情急之下會做些什麼，更不知道，竹芳是否真心。
真心二字，於她，實在是太過諷刺了些！
“姑姑，書貴妃身懷有孕，您備下的大禮呢？”
竹芳沉著臉，揚手招了兩個內侍進來，一把按住了書嬈，將其製倒在地。
顧長君幽幽說道：“貴妃身懷六甲，宮裏人難免粗心，姑姑是宮裏老人了，曉得藥的分量輕重，貴妃且放心，定然不會讓您太過痛苦的。”
書嬈聽完大駭，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她的母親，竟然幫著一個外人，來奪她腹中孩兒性命？
書嬈掙紮著，口不擇言：“阿娘，我才是您親生女兒啊，這是你的外孫兒，您怎麼舍得……”
“姑姑你還在等什麼？”顧長君厲喝一聲，態度堅決得讓書嬈絕望。
書嬈實在閃躲得厲害，湯藥灑了一地，弄得她身上衣裳與青絲淩亂不堪，盡是藥漬。
但始終是灌了下去。
書嬈力氣用盡，癱軟倒在了地上。
竹芳麵露不忍，卻被顧長君拉住了，她道：“姑姑，我累了，想回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