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來人後，書嬈猛地一笑：“張嵐，快，幫我，我馬上就可以殺了她，為我們的孩子報仇雪恨了。”
此時已快接近黎明，正是最為黑暗時候。
顧長君睡覺時，因為實在畏懼，所以點了許多燭火，殿內昏黃燭光搖曳，映照出一條條扭曲的影子，絲毫不受外界影響。
書嬈身上穿的，是一件正紅鳳袍。
當日薑無滿心要迎顧長君為後，一針一線親眼盯著，書嬈便私下裏偷偷摸摸地給自己做了一件。
她是想成為他唯一的皇後，而不是憑他一腔愧疚，給予她的貴妃高位。
張嵐忽覺心底一澀，“你如今已是貴妃，是皇上身邊唯一的後妃，書嬈，放手罷。”
他鮮少喚她“書嬈”二字，兩人初見時，她還不叫這個名字。
可後來，為了迎合薑無，她割舍了自己名姓，隻喚作“書嬈”。
“我不放！”
書嬈仍舊爬向顧長君，卻被張嵐一把抱住，她困在他懷裏，張牙舞爪，極是凶惡，“張嵐，你說過的，你要幫我！”
“若非那日你為了救她，怎會讓顧長君有機可趁逃脫，害我至此？”
這一切，都是顧長君的錯！
張嵐舍不得下狠手，可書嬈認準了顧長君，張嘴便朝張嵐手臂咬去，幾欲要將那一塊肉咬下來。
“你還這樣年輕，將來會有許多孩子的，書嬈，聽我的，放過顧長君，也放過你……”
書嬈推開了張嵐，惡狠狠地打斷了他：“不可能！”
她從頭上朝鳳高髻上拔下一根齊尾鳳鳴雙釵，抵在了自己纖長脖頸上：“不是她死就是我亡！今日，我與她，你選一個。”
她下手狠，脖子上已然見殷紅鮮血流出，可她仿若未覺。
在兩人對峙之時，殿中忽然現出一道長影，壓在波斯蜀褥上，卻讓書嬈一時喘不過氣來。
“皇上……”
鳳釵“叮”一聲落地，書嬈瞠圓了杏目，裏邊盈滿了晶瑩液體，唰地一下汪汪淌下。
書嬈想要過去，奈何左腳痛楚驟然放大，她隻得慌亂說道：“你聽妾身解釋，妾身不是……”
“夠了！”薑無厲聲喝道。
此刻，他心中懊悔得不成樣子。
他明知道將書嬈帶回，會對顧長君產生危害，可他總以為，那不過是後妃爭寵的伎倆，隻要他護著顧長君，書嬈便不能怎麼樣的。
何況當日，竹芳苦苦哀求著他，想要與女兒共敘天倫。
薑無打小不曾體驗過天倫之樂，竹芳於他有恩，所以他不忍，因一時不忍應下，卻沒想，竟因此害得顧長君如此。
她的孩子慘遭大卸八塊，顧長君該有多恨他？
薑無從無一刻這樣難過悔恨：“書貴妃殘害皇嗣，有失嬪妃儀德，著，罷黜妃位，貶為庶人，永世不得踏出倚霞殿。”
“張嵐，朕答應你的，做到了。”
書嬈聲嘶力竭地哭喊著，薑無卻置若罔聞，她說：“薑無，我詛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其所，永失所愛！”
聲音越來越遠，最後，還是消失在了黎明之中。
天亮了！
薑無忽然不敢動，腳下似灌了鉛，有千斤重，重得他挪不開腳。
顧長君視線看住了他，良久後，她方才開口說話，聲音粗啞得不像話。
“薑無，你這樣裝模作樣，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