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布馬車停在西家小後門。
李叔放下板凳,剛要伸手去扶公子,沒成想一抬頭,嘿,眼前多了雙手。
“你這個小子倒是動作快,怎麼跑後門這來了?”
十五六的半大小子撓了撓頭,舉起來的另一隻手臂倒是比外表穩很多:“李叔,我找公子有正事呢!”
西仍歌站定扶了撫衣袖,偏頭看向他:“什麼正事?”
吳小四腰背微躬,包子臉上全是笑:“公子,我是門房老吳的兒子吳小四,我爹讓我在這等著您,給您提個醒呢!”
西仍歌慢悠悠進了後門:“說來聽聽。”
“哎好嘞,”吳小四走在他前麵,不斷把鵝卵石小路上的斷枝落葉踢到旁邊,嘴上一刻不停,“今天老爺從宮中回來的時候火氣就不小,後來說有個宴會非得去參加,在大門那鬧了一陣子,我爹他們正為難呢,恰巧碰上同管事回來,強硬地勸了下來,老爺氣得當場就甩了袖子。”
“父親說了宴會都有誰出席嗎?”
“說了說了,”吳小四表情誇張,“一連說了好幾家的人呢。”
西仍歌笑了聲:“還有什麼事?”
“有呢,”他停下腳步左右看看,連帶著西仍歌也停了下來。
周圍除了低矮的灌木就是花草,吳小四看了兩遍,神神秘秘地從懷裏掏出張燙金請柬來:“這是今日送來的請柬,老爹特意叮囑我悄悄給您,說別讓老爺看見了。”
西仍歌挑了挑眉,接過請柬,“丁柒安?”
這可有趣了,西家近年來低調無比,他自己也從不招搖,頂多有個愛聽曲的愛好,跟這丁家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又盛氣淩人的小霸王沒有絲毫交集。
“可不就是這位小霸王嘛!”吳小四拍了拍大腿,“不光我爹,我也覺得這事不尋常呢。”
西仍歌打開看了看,順口問:“父親要參加的宴會,有丁家人嗎?”
吳小四包子臉皺成一團:“應當是有的……老爺當時可激動了,連著說了一大串名字,京中有些體麵的人家似乎都包含在內了。”
西仍歌嗯了聲,收起請柬,嘴角帶笑:“這麼神神秘秘的,不應該隻有這一張請柬吧?”
他彈了彈吳小四的腦門,“還有什麼,快些拿出來。”
吳小四嘿嘿一笑,摸著腦門又掏出個信封:“還是公子聰明。”
“這是個仆役偷偷遞給我的,他身上的料子雖然沒有標誌,但主家肯定不差,世家的我基本都熟,感覺哪個都不像。所以我連老爹也沒告訴,就等著公子您呢。”
仆役的料子不錯,卻不在世家範圍內,那還能是什麼?
皇室唄!
“你這皮猴子倒是機靈。”
西仍歌搖了搖頭,接過信封看看,最簡單的紙、最正規的楷書,還有最普通的蠟封。
故作謹慎。
他拆開蠟封,果然是夢中閑王發出的請柬,同一個借口,同樣的時間,同樣約在醉生樓。
即便在夢中已經看過一遍,西仍歌還是想感慨——約在這個關口,簡直不能更蠢。
若是再冷靜些,待到皇帝和寧王起了衝突,好好運作一番,坐收漁翁之利不成問題;若是看得足夠清,或者在謀士指點下意識到形勢即將發生的變化,早早就結成聯盟,他自然樂於助其一臂之力。
可現在……卡在這個時間,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跳了腳嗎?
明明姑姑聰慧又果斷,水華宮留下的人手能力足也忠心耿耿,怎麼閑王手段這般昏沉?
再想想夢中種種,大約唯一的長處就是足夠狠辣了吧。
罷了,不論如何,還是要見一見的,不然直接放棄閑王,也沒辦法與祖父交代。
他將兩張請柬一起收到寬袖的暗袋中:“小四,你做得不錯,明日去找同塵領賞。”
“多謝公子!”吳小四喜笑顏開,不停作揖。
得了公子一句稱讚,即便以後還是做門房,那也是最有體麵的門房!
看他搞怪的樣子,西仍歌笑笑:“回去找你爹吧,今日你父子二人做得很好,都有賞。以後沒我的允許,除了入宮,依舊不準放父親出去。”
吳小四認真應下:“公子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