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郭大用解危(1 / 2)

卯時二刻,大堂皂班齊聲高呼“威武”,眾人立時噤聲,大堂之上登時聚攏了一片肅殺之氣。

郭大用早被人抬至大堂高座之上,他正襟危坐,一言不發,本就發紅的臉膛此刻更是如噴了丹漆一般漲紅。誰說縣官兒是個芝麻官,這抖起威風來也是旋風級別的。

“啪”,郭大用一拍驚堂木,幾乎是用破了音的嗓門吼了一嗓子:“帶人犯!”

話音剛落,立刻有衙役從便門帶進來兩個五花大綁的漢子。

這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相貌相差極大。矮個兒的活脫脫一個田鼠模樣,頂著兩顆不肯老實屈尊於口內的齙牙,一副低三下四的諂媚樣子;高個兒的則長著一臉的絡腮胡,眼露凶光,一副桀驁不馴的神情。

正當那桀驁漢子歪著脖子直愣愣看著郭大用時,冷不防後麵被人一腳揣在膕窩。然而令人詫異的是倒下去的人不是這個漢子,反而是那個搞偷襲的胥吏。

這是個練家子啊!陳牧暗道。

那個踹人卻被彈飛了的胥吏怒火大盛,從一旁站立的衙役手中搶過水火棍就要照著那漢子天靈蓋砸下。

那個田鼠模樣的矮個子從旁一個側腿,剛好別在絡腮胡子的兩腿之間。他單膝跪地,剛好把鐵塔一樣的絡腮胡子帶倒在地。兩人便撲通一起跪倒在地,堪堪躲開了呼嘯而來的水火棍。

這個田鼠更了不得呀!借著下跪不著痕跡的救了同伴一命,陳牧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力道、分寸、時機都拿捏的剛剛好。

那矮個兒納首就拜,口呼縣尊老父母,草民有罪,伏地乞死。高個兒則雙眉緊鎖,閉口不言,倒也不再睥睨縣尊。

隻見郭大用神情一滯,望著高個兒竟有些說不出話來。慌得那個老主簿元曄,緊咳了幾聲,打斷了郭大用的失神。

“來人,鬆綁!”郭大用命令道。

原來這個高個兒原本就是元城縣署的舊人,叫公孫傲。曾任縣尉一職,原乃郭大用的上司。後因與上任縣宰不睦,遁於江湖,占了元城縣南郊的城南山做了草寇。那個田鼠模樣的人姓黃名庶,隻因長了一副鼠相,被江湖上稱之為黃鼠,真名倒沒幾人知曉了。

此二人帶領兩三百嘍囉在城南山劫富濟貧、替天行道,素與官府不睦,不知今日怎的落入這班衙役之手。

“大人,不可!”說話的正是那個滿臉怒氣的胥吏。

此人叫王庸,為元城王氏旁支。原是個破落戶,後因上任縣宰胡穎到任,拐了好幾個彎兒認了個表親,便在這元城縣署任了個典史。

此人與郭大用、公孫傲曾同堂為吏,算是故人。但他平素與胡穎走的極近,倒與其他同僚一般生分,不曾多些故人之情。

“哦?王典史有何見教?”郭大用輕哧了一下鼻孔道。

“見教不敢。”王庸下巴頦一抬,趾高氣揚道,“此二人乃掘盜儒王墳陵之惡賊,犯的可是謀大逆的死罪,縣尊給這等惡賊鬆綁恐有不妥吧。”

唏!郭大用倒吸了一大口涼氣,這才意識到這事兒有多棘手。

昨日有護陵軍解來兩個賊人,言說交由縣署過堂受審。他便想借用這兩個渾水摸魚的竊賊首級,讓陳牧以執行防疫策略不力的罪名把這兩個倒黴蛋腦袋給剁了,以達到讓陳牧立威的目的,使陳牧製定的防疫策略得以順利執行。

但現在看此情形,此事絕非表麵這麼簡單。

郭大用後背不禁一陣發涼。災後瘟疫將起,掘陵盜賊燙芋在手,兩件事哪一件都能要了人的老命。

郭大用此刻,恨不得找根棍子敲斷自己的另一條腿。

略作沉思,郭大用便做了決斷,“如王典史所言,這二人乃重大疑犯,牽涉甚重,茲事體大,非區區本縣能夠審理查明的。暫且將這二人收監,擇日解往魏都,如何裁決自是聽憑郡尹大人定奪。”言畢朝上方拱了拱手,便匆匆忙忙的退了堂。

陳牧今日目的是以為縣尊會有良策相贈,便於自己全力推行防疫之策,以挽救黎首百姓於瘟神之手。然而看升堂的情形是發生了突然的變故,自己隻好悻悻而歸。

陳牧剛出了儀門,聽得身後有急匆的腳步聲趕來。他轉過頭去,發現乃是元曄老主簿。便開口問道:“老主簿這是意欲何往?”

元曄燦然一笑,低聲道:“正是為醫丞大人而來。”

“老主簿有何見教?”陳牧道。

“不敢不敢,陳大人乃潛龍在淵,他日必當一飛衝天,老朽哪敢言教。”元曄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便輕聲道,“縣尊讓你辰時一刻,前往後堂議事。”

“諾!”陳牧躬身應聲。

此刻的郭大用在縣署後堂滿臉怒氣,猶如一隻發怒的公獅,而一旁瑟瑟發抖的趙三則像極了偷食的獵狗。

“說!公孫敖和黃鼠是怎麼移交到縣署的?”郭大用怒吼道。

“我也不知道啊,這幾日盜賊四起,我忙於緝盜,牢獄收監事宜均由王庸操辦。”趙三囁囁的解釋道。

“以忙為由,玩忽職守,還敢大言不慚。”郭大用冷笑道,“你的縣尉也別幹了,都一並交給王庸幹了吧,反正他盯這個位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