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刻舟獨覓劍,夜雨過瀟湘。
——釋惠性(宋)
昨夜暢飲甚酣,陳牧頗為難得的睡了個懶覺。相對於後世的快節奏,這一世由於信息傳遞速度的限製,節奏想快也快不起來。
慢節奏也有慢節奏的好處,人們的欲望都很低,生活中的很多美好就能被及時的體味到。
陳牧在後世讀到過詩人木心的詩句《從前慢》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隻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人家就懂了”
現在真實體會到了,才真正知道這首詩究竟寫得有多美。
直到中午時分,陳牧才一夢方醒。這一覺,將近日來的疲倦一掃而盡。
在柳姬的侍奉下,陳牧潔麵漱口,頓覺神清氣爽,精力充沛。
用完了餐飯,陳洪業已收拾好了行李。陳牧便將老家人送上馬車,叮囑一路務必注意安全,事不可為萬勿強求。
老陳洪笑著應聲,遵不遵從就隻有天知道了。
陳洪也有三十餘年未回廣昌縣了,此行目的就是為了召集其父舊部,重操舊業私鑄銅幣。
這可是要被砍頭的重罪,一旦泄露,那可將是人頭滾滾的慘事。
陳牧本不願意陳洪冒此風險,無奈陳洪主意已定,無法勸勉。
陳牧便和陳洪商定,由陳洪暫去那代郡廣昌縣,視覓得故舊情況再做定奪。陳洪已然離開故土三十餘載,親朋舊交恐多不在人世。
倘若讓陳洪覓得一幹人眾,可私開銅鑄,那也是天意使然。
自新朝始建國元年三月起,陛下登基伊始,便對前朝幣製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史稱第二次幣製改革。然而,此時國力凋敝,新鑄“大小泉幣”不但形製上減小了,而且在構成上也由原來的銅六鉛四改成了鉛六銅四甚至鉛六銅三錫一。
馬克思《政治經濟學原理》告訴我們,貨幣在商品經濟中充當一般等價物除了以國家信用作為擔保外,其本身具備的相同價值也是極為重要的。
這樣一來,不但朝廷信譽受損,更是對百姓利益的一種變相掠奪。
導致的後果就是民間暗地裏繼續使用五銖錢,而朝廷強製推行的新幣無人問津。
這也得虧是在以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為主的公元一世紀前期,黎民百姓尚可采取物物交換的方式完成商品交換。這要是放在後世兩宋時代,新莽第二次幣製改革足以短時間內摧毀整個國家,遑論後世的商品經濟時代了。
即便如此,這次幣製改革依舊遺患無窮。在陳牧看來,至少造成了兩個惡果:一個是劣幣驅逐良幣,一個是通貨緊縮。
要想同時解決這兩個問題,唯一有效的辦法就是增加市場上良幣的流通量,使貨幣充分發揮一般等價物的作用。
這也就是陳牧為什麼會同意陳洪冒著風險去召集人手的原因了。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如果取得了陛下的首肯,重開鑄幣私坊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成與不成則落在了太子身上。
可惜陳牧無法對太子講清楚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哪怕陳牧用了簡潔最直白的表述,還是把太子聽得一頭霧水。
太子聽不懂沒關係,隻要他相信陳牧說的都是正確的就行。在這一點上,太子給予了陳牧百分之一百二的信任。
太子將陳牧呈上來的奏章謄抄了一遍,然後派遣小黃門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送去了常安父皇的案頭。
在“太子”的奏章裏,奏請了兩件事:
一、請求重修儒王墳,對墳塋周邊夯土加高,防止河水倒流將其淹沒;
二、請求朝廷派遣諫大夫前來河間,置後鍾官工重鑄官幣以解救災賑民之亟需。
在此之前,陳牧隔三差五便以太子的名義向不停的大司徒所要賑濟災民的錢秣。
以陳牧對王莽的了解,此事成功的概率可達七成。以王莽求高追潔、沽名釣譽的做派,應該不會否決修繕祖墳、解懸民眾的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