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醉夢裏挑燈(1 / 2)

酒是最好的麻醉劑,酒也是最好的媒介。

幾壇酒見了底,陳牧和鍾無鹽也喝的忘乎所以了。酒逢知己千杯少,何況今天兩人約定要來個不醉不罷休。

大約是職業習慣,這兩人談論最多的還是醫道。

鍾無鹽通曉醫理、精於藥性。但陳牧卻了解後世在科學研究基礎上發展起來的現代醫學。所以他們在酒精的催眠下,聊的話題在旁人聽來是如此的駭人聽聞!

就連一旁侍奉的鍾辛夷、鍾蕪夷兩姐妹都給嚇得不輕。因為爹爹與陳先生說怎麼把人的肚子切開割去盲腸、怎麼從牛身上取下“豆子”種在小孩的身上……

酒果然不是好東西,怎麼把一向謹慎的爹爹和穩重多智的陳先生弄成了這個樣子!

陳牧沒有聽到倆姐妹的竊竊私語,如果聽到她們如此耳語,還真不知道如何應答。

陳牧和鍾無鹽從下午一直喝到黃昏,方才沉沉睡去。

半夜時分,陳牧被尿給憋醒了。他躡手躡腳的走出屋門,來到院子外麵酣暢淋漓的解完小手,又躡手躡腳的向房間走去。夜深人靜,他怕吵到別人就不好了。

誰料,夜不觀色,又加上初來乍到、地形不熟,他居然摸到了人家姑娘的閨房門口。

他正要推門進去,還正在納悶自己剛才出來的時候沒有關門呀。突然聽到裏麵有兩個少女的聲音在竊竊私語。

......

“阿姊的意中人,就該是蓋世英雄。”這是鍾蕪夷的聲音。

“可是爹爹要是不同意怎麼辦?”這是鍾辛夷的聲音。

“爹爹要是不同意,你就學那卓文君...”

“小小年紀,竟教阿姊學壞...”接著便是一陣輕聲的嬉鬧聲。

陳牧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慶幸還好沒有冒冒失失的闖進去。這要是半夜三經闖入了人家姑娘的閨房,真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他輕手輕腳的退了回來,仔細辨認了一下方向,找到了自己剛才歇息的屋子。

陳牧在黑暗裏歎息了一聲,原來辛夷姑娘已經有了心上人,自己原是自作多情了。

柳姬以性命相托,又懷了自己的骨肉,自己竟因為一次與夢境相似的偶遇,便見異思遷,實在非君子所為。

罷罷罷,即便郎有心,可奈何人家姑娘芳心別寄,也是空心歡喜一場。

酒喝得太多,陳牧頭痛欲裂,一時竟沒了睡意。

他點燃了燭台,見案幾上有筆墨,一時心癢,便揮毫寫了李商隱的《落花》:

高閣客竟去,小園花亂飛。參差連曲陌,迢遞送斜暉。

腸斷未忍掃,眼穿仍欲歸。芳心向春盡,所得是沾衣。

寫完還不盡興,又在下角寫了“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方才作罷。

陳牧見夜色尚早,酒意上頭,便又睡去了。

這一覺,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方才清醒過來。再一看自己乘著酒勁的塗鴉,卻已不見了蹤影。

本想找尋一番,又一想也就是幾句詩句而已,也就作罷了。

他這一作罷不要緊,可差點讓一個粉妝玉砌的妙齡少女香消命殞。當然,這是後話。

陳牧年輕,這一覺醒來,酒也基本就醒透了。可鍾無鹽畢竟是快知天命的人了,腳步依舊踉蹌。

兩人昨日裏喝了多少壇酒,已是無從記起。

昨日裏,陳牧了解到,這個鍾無鹽也是個命薄之人。愛妻在生第三個孩子的時候難產而死,一屍兩命。

這十年裏,鍾無鹽並未續弦,僅與自己的兩個女兒相依為命。

十年間,媒婆幾乎要把鍾宅的門檻給磨平了,可鍾無鹽心裏裝著亡妻,一直無動於衷。

現在兩個女兒也逐漸長大成人,他便將自己一身所學,教授給她們。

鍾辛夷甚是聰慧,已學到了他的六七成,已可單獨問診。蕪夷生性頑劣一點,加之年幼,學得爹爹的兩三成,想要學到姐姐的水平,仍需要些花不少的時日。

午時,公孫傲駕著馬車,來到鍾宅門口。

陳牧向鍾無鹽、鍾辛夷和鍾蕪夷作了道別,就離開了鍾宅。鍾無鹽自是和陳牧依依惜別,鍾氏姐妹亦是不舍分離,竟是雙雙垂淚。陳牧心裏大感,這古人情誼就是比後世人深重。

陳牧上了馬車,公孫傲一揮馬鞭,便向河間府返回。一路無話。

不日,陛下的旨意就到了河間。河間郡大尹陳牧遷河防禦史,即日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