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的急行軍,羽林騎都尉李齡帶領著二百餘名將士終於趕到了山陽郡巨野縣的金山腳下。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透,眾人一路打馬疾行,正是人困馬乏之際。李齡讓大家就地休息,以補充體力。
為了不打草驚蛇,這支急行軍沒有緊挨著金山紮營,而是在外圍隱藏了起來。事關河防禦史陳牧大人的生死,李都尉也不敢掉以輕心,他下令馬不卸鞍、人不解帶,甚至連吃食都是生食。
黃鼠帶了幾個好手,請纓去做探馬。上次他們分工明確分真假兩路護送太子返京,黃鼠的表現李齡也是有所耳聞,見黃鼠救主心切,也就同意了黃鼠的請求。但也再三囑咐黃鼠,切不可貿然出擊,以免驚動了賊人。
黃鼠自是知曉此次圍攻的是墨家的老巢,萬不可輕敵。墨家是些什麼人,那可是守城把寨的祖宗。再者說,現在陳大人落在了他們手裏,投鼠忌器,寧可要了他這隻鑽地鼠的小命,也不能動陳大人那國之重器半根汗毛。
陳牧逃脫的消息最終還是傳到了墨戎的耳朵裏,當場就把老家夥驚了個半死。倒不是消息多麼讓他意想不到,而是他居然是最後一個才得到消息的人。
如果不是劉盆子半夜叩開他的屋門,至今他還蒙在鼓裏。
這不用想都知道,眾人是有意的要瞞住他。畢竟歲數大了,想到這裏他不禁一陣眩暈。什麼時候,他這個钜子對組織竟然失控到這種程度。
墨戎立即帶了眾人,從著火的柴房查起,順著腳印,在山坡下的草叢裏,找到了被捆住手腳還被堵住嘴巴的公輸溫叔。
可憐的公輸溫叔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墨戎狠狠的抽了兩個大嘴巴。
“我打死你這個自作聰明的蠢豬!”墨戎氣得青筋凸起,須發倒立,完全不顧自己那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了。
公輸溫叔自知理虧,因為自己的托大讓抓到手的鵪鶉又撲棱棱地飛了。非但到手的鵪鶉飛了,還把已經養熟的家燕也給勾引走了。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撒尿又遇頂頭風”,倒黴到姥姥家了。
為了推卸責任,他對墨戎一陣添油加醋,汙蔑呂牡道:
“師父,我懷疑那個呂牡在工地上就對陳牧那個小白臉動了心了,你都不知道在回來的馬車上他們都做了些什麼。嘖嘖,我說了您都羞得沒法聽啊。”
“那個騷娘們兒真狠呐,直接就射我腦門,差點就要了我的命。您快看看,我的這條腿讓她直接來了個對穿。”
“師父,她真的是個白眼狼啊,您養她這麼大,一身本領都是您教的,她居然忘恩負義,反噬您呐!”
“好了,別嚎了!”墨戎終於不耐煩了,喝止道:“你們好歹也是同門師兄妹,這麼說也不怕別人笑話。當務之急是將他們兩人找回來,餘事稍後再論。”
“師父,我們隱約看到他們好像向南麓方向去了。”旁邊有人搭話道。
“為什麼不追過去?”墨戎怒道。
“天色已晚,路上盡是機關,我們就...”那人囁嚅道,“再說南麓沒有出山的路,我們就死守住了山門,他們肯定插翅難逃。”
“那為什麼不上報於我?”墨戎一聽這些人非但不知錯,反而是強詞奪理,更是怒火中燒。
“師父您年事已高,我們就想著等天明了再稟告給您,就沒敢打擾您的清修。”那人繼續解釋道。
墨戎幾乎都要氣的吐血了,但是卻無法反駁。他忽然意識到,意圖誅殺陳牧、放棄換回樊崇的主意很可能一開始就錯了,他們這是變著法兒的幫助呂牡呢。
想到這裏,老人一下子覺得渾身無力。外孫劉盆子雖然天資聰穎,但無奈年歲太小,不能獨擔大任;自己已是古稀之年,大不如前。如果這墨家自己內部都不能團結一致,縱然是天命所歸,也很難實現漢室複興大業。
然而,自己竟然糊塗到試圖放棄為自己出生入死、忠心耿耿的樊崇,這寒心之舉,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