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廣新公反擊(1 / 2)

前朝太史令司馬遷在《淮陰侯列傳》中嚐言: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陳牧這次確是馬失前蹄了,被老政客甄豐抓住了把柄。

本朝蓋因前朝子嬰禪讓而來,故在律法上基本沿用前朝製度。

而前朝的漢律則從漢三傑之一的蕭何《九章律》起算,叔孫通增加《九章律》未涉及的內容,有了傍章十八篇;張湯《越宮律》有二十七篇;趙禹《朝律》又六篇:合六十篇。又漢時決事,集為《令甲》以下三百餘篇,及司徒鮑公撰嫁娶辭訟決為《法比都目》,凡九百六卷:體係混亂,內容繁複。

麵對這樣繁雜的法律,後人各自撰寫章句。叔孫宣、郭令卿、馬融、鄭玄諸儒章句十有餘家,家數十萬言。凡斷罪所當由用者,合二萬六千二百七十二條,七百七十三萬二千二百餘言,言數益繁,覽者益難。

所以即便如陳牧專業從事史學研究者也未曾對這些律法的細節完全弄透,或者即便是讀到也是一帶而過,未曾深記。但是陳牧沒有鑽透,甄豐、甄邯兩兄弟卻如同兩個老書蟲一樣,把這些律法研究的明明白白。

這才有了甄豐在明知不可為的情況下發出的那句怒吼:以“謀反罪”誅殺陳牧。這是因為大新律法規定:凡斬殺衛率以上軍官者,須報大司馬府;如斬殺校尉以上軍官者,須由大司馬會同大司徒、大司空會審後交由廷尉依律裁判之。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防止文官集團怕武將手握重兵從而肆意打擊。大新律同時規定,凡不依律而肆意斬殺衛率者者皆以僭越論處,斬殺校尉者以謀反罪論處。

甄豐正是吃準了這一點,才豁出老命也要為自己死去的兒子與陳牧一爭高下。當然,甄豐的背後站著的可不止甄家一家,而是眾多的世家。和甄衍一樣屍位素餐、難以成居的世家子弟大有人在,如果都如陳牧這般一殺了之,那世家子弟還不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甄豐也清楚,自己這次多半是無功而返。但是他依然要拿自己這顆雞卵碰一碰陳牧這塊新冒頭的石頭,哪怕是這塊石頭後麵站著的是陛下那塊泰山“石敢當”。萬一他失敗了,甄家也會在其他世家的幫助下有東山再起的一天;如果他就這麼認輸,那才是甄家真正淪陷的開始。

這幾乎已經就是赤膊上陣了,陛下也沒料到自己這般袒護之下甄豐依舊不依不饒,被氣得眼冒紅光、雙手發抖卻於事無補。然而此時發怒卻起不了任何作用,反倒是會讓甄豐再次抓住小辮子。

太子王臨也是氣憤難耐,恨不得衝到甄豐跟前,揪住他的山羊胡子,狠狠的扇那老家夥一頓,然後再問問他他那該死的兒子究竟該不該死!?

這個老家夥這是“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呀”!陳牧心裏暗道。現在也隻能怪自己疏忽大意了,但是即便是當時自己知曉這律法有這般規定,他還是會義無反顧的斬殺那些殺人越貨、目無王法的亂臣賊子。

在陛下冥思苦想欲為陳牧脫罪之時,陳牧站了出來,他向陛下揖禮道:“陛下,微臣確有過錯,請陛下治罪!”

太子一聽當時急了,好你個傻冒的陳牧,這種場合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刑堂上的證言,怎能當場認罪呢!

“岩鬆兄慎言,此刻不是亂講話的時候!”太子出口阻止道。

但是很顯然,這已經遲了。甄豐他們等的就是這一刻,甚至是他們都沒想到這一刻會來得這麼的容易。事主都招認了,別人還如何袒護?

坐在上首閉目養神的三公大司馬陳茂、大司徒馬宮、大司空廉丹不約而同的將眼睛睜開了,彼此對視了一眼。由於此事為軍中事務,大司馬陳茂第一個站了出來,奏請道:“啟奏陛下,此事幹係重大,非同小可。陳岩鬆固然功績卓著、出使有功,但不請而誅也是大錯。老臣認為不宜先行封賞,待查明事實之後,再行賞賜也不遲啊!”

大司徒馬宮、大司空廉丹一同起身道:“臣附議!”

見三公態度也是如此曖昧,陛下便知今日這事想要善終已是不可能了。隻是他沒有想到朝堂上的這三位柱國居然也是異口同聲的站在了甄豐那一邊,難道他們就真的不知道甄衍的確該死嗎?不知道陳牧這是為國除害嗎?

其實這一點幾乎站在朝堂的人都清楚,隻是從各個利益出發,就會有不同的態度。比如馬宮,作為大司徒,他對待陳牧的態度就很矛盾。陳牧這個名字已經在他的耳朵裏聽出繭子來了,一個從元城縣冒出來的小醫官,短短的三五年時間頂著神醫的名號賑災防疫、釀酒造紙、放粥扶困、築堤治水、如今又是出使歸來。每一件放在其他人身上都是大功一件,但對他來說似乎都是稀鬆平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