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說你想要機會,想要什麼機會?”
沈睿源位於我右手邊,我雙手掌圍住眼前的杯子,側對著他,忍不住發笑,“就是這個機會。”
就是這個讓你聽我說話、而我也可以聽聽你說話的機會。
曾幾何時,我以為重逢時該是眼淚漣漣,痛徹心扉,但事實上我的心像被莫名的喜悅情緒填充得滿滿當當的,沒有難過和悲傷可以容身的空間。
“宋安瑤,我的腿……跟你沒有關係,你不用自責。”沈睿源的聲音平穩沉靜如一池毫無漣漪的湖水,其中不夾雜任何情感。
“你自己信嗎?”
沉默翩然而至。
我繼續問,“你相信,你的腿跟我沒有關係,並一點也不怪我嗎?”
“我沒有怪過你。”
“好啊,”我的眼底聚集了一團霧氣,“既然你沒有怪我,為什麼不讓我見你?”
沈睿源隔了幾秒才接上話,“我身體有殘疾,而你健全完好,我不能耽誤你。”
我不禁失笑,“你自己信嗎?”
“宋安瑤,我不是來跟你玩文字遊戲的,我說了,三點我還有會議。”
“你明明知道自己身有殘疾,卻還要裝得滿不在乎,好像自己還是個正常人,這樣有意思嗎?”我看著自己的指尖微微發顫,不由得將掌中的杯子握得更緊。
杯中冰沙晶瑩剔透,像一粒粒水晶砂。
“所以你想要爭取的,是一個羞辱我的機會?”
“不是。”我果斷幹脆地否定了他的看法,“我想要爭取自救的機會。”
空氣裏流動著甜甜的香氣,可是我卻緊張得好像快溺死的人。
“雖然在你心裏,你不認為你失去行走能力這件事跟我有關,但那隻是你的想法。對於我來說,這件事因為我而起。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放不下。這件事發生後,我一直活在自責和歉疚裏,所以我想讓自己重獲自由,因而向你開口討要這個機會。”
“內心有愧就了不起嗎?你活在歉疚裏,我就要為你的歉疚負責?”沈睿源嚴厲地說完,又發出了一聲輕笑,“宋安瑤,你太自以為是了,而且,我沒空。”
到底是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吧,才能說出這麼狠絕的話。
“反正你請趙亮當管家也是管家,請我的話,我也可以做啊。”說完這句話後,我自己都快收不攏下巴。
我在說什麼?!
我真的想去沈家當管家嗎!?
“少瞧不起人,”沈睿源忽然咧嘴笑開,“趙亮是在英國接受了專業的管家培訓課程的,她會的那些,你不會。”
“你們沈家那麼大,總有我能做的。”杯子外壁滿是我手心滲出的汗,杯中的冰沙開始急劇融化。
沈睿源的聲音聽起來稍微近了些,“宋安瑤,你就這麼想去我們家當傭人嗎?”
當然不是。
但我必須費盡周折接近你。
“可是我不願意啊,你和潘蘇,都白費心思了。”
丟下這句話,沈睿源就衝門口招了招手。早已經在外麵等得不耐煩的趙亮像火箭似的衝了進來,把她眼中唯一的信仰給護送著離開了冰室。
“你們談得怎麼樣?”潘蘇本來是披著頭發出去的,結果現在綁了個道姑發型進來。
見我在看她的頭發,她恍然記起自己這奇異造型似的,舒心一笑,忙把橡皮筋拆了,邊拆邊解釋說,“我這是防跟那個管家動手的時候吃虧。你知道的,女人打架老三樣:抓頭發、抓臉、抓衣服。我護不住臉和衣服,但是能護住頭發啊,我這頭發可金貴著呢,前不久才剛做了一整套護理,花了我將近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