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掛了電話,還嫌不夠解氣,又開了飛行模式,把手機狠狠塞進口袋裏,這才覺得心緒暫時平靜了會兒。
司機通過後視鏡瞄了我一眼,我立馬警告他,“別告訴他我來這兒了。”
“少奶奶,這……”
“你就說我半路下了車,不知道我要去哪。”我還是怕司機反水,又補充道,“有什麼後果我來擔著,你別怕。”
司機訕訕笑,沒有再多說。
我抵達青禪寺時,穿著淺灰色長夾襖的張正正在前院掃地,見我來了,他跟一個師兄弟打了聲招呼後才擱下掃把,領我到寺中的小禪房,給我煎茶。
“要不要把話攤開說?”張正眼裏隻看著他的茶水,沒有看我。
我也低頭看茶,淡青色的茶水,澄澈幹淨,禪房裏點著熏香,清新雅致。可唯獨我的心和這片天地融不到一起,它像是尾巴著了火的貓兒,上躥下跳根本停不下來。
“要是怕自己憋屈難受,那就攤開說。要是自己能消化掉,那就不要說。端著平常心,其實什麼事都很簡單。”張正把給我的茶杯輕輕撥過來。
我凝望著茶水,輕輕問,“我這樣很不講道理吧。”
“那要看你做了什麼。”
“我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說完我又立馬後悔。
哪裏是我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是他自己根本就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聯想到我昨晚那個尷尬狼狽的夢,想起夢裏的他醉生夢死地俯首在另外一個女人胸前聞香……
我不是聖母!我沒有那麼博大的胸襟!縱然夢醒了我知道夢裏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昨晚在某間酒吧裏是不是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誰知道?
他平時那麼了解我,難道在看到這樣的新聞後不知道以我的性格我會生氣嗎?
“喝茶。”張正喝完自己杯裏的茶水,然後指了指我還未動過的茶杯,“別辜負了我煎茶的一番好心啊,你是生別人的氣,又不是生我的氣。”
“你倒是用你的佛經禪理來開解開解我嘛。”我哭笑不得地向張正求助。
張正“咦”了一聲,“是你自己不給你自己機會的,誰能開解得了你?”
我更加笑不出來了。他這顯然就是打趣我。
“你明明想聽他解釋,卻偏偏要生氣避開他。沒有有效溝通,你就算在自己心裏把他殺了一千遍一萬遍也沒有任何意義。”
張正說著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茶水入杯時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音,加上禪房邊風吹竹葉的沙沙響,讓周遭變得更加靜謐。
我因為生氣而燥.熱的身軀也漸漸降了溫,初春的寒意慢慢裹住了我,我終於低頭捧起茶杯輕輕品一口。
“你的敵人不是他,而是那些要挑撥你們感情和關係的人,你自己也知道,不是嗎?”張正將小小的陶杯握在掌中,“你不是最不願意看到親者痛、仇者快的人嗎?”
我微微歎息,“我也有弱點,有死角,也有想不清問題的時候。”
“沒關係,我陪你一起想,坐下來冷靜冷靜,能想清的。”張正給我添茶,“想想你的初心,想想你想做什麼事,成為什麼樣的人,過什麼樣的生活,不要被外界的幹擾因素左右了你的方向。”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迷途深陷,縱然張正這樣點撥我,我也還是走不出自己的心魔。
別人陷害是避不開逃不過的,可是沈睿源難道就不能避開那些麻煩嗎?又或者他在第一時間跟我解釋清楚也可以啊。
可是他沒有這樣做。
他為什麼不這樣做?
我想不通,想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