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陽光被烏雲遮去,不再刺眼而是陰沉起來。
我踏出書庫門檻,蒼穹一身勁裝匆匆而來,細小的汗水順著他的額頭往下流,眼中滿滿焦色。
我迎上他,轟通一聲,一聲悶雷劃過天際。
我驟然停下了腳步,春日過了,夏日來臨,這是入夏的第一劑雷聲。
“殿下你沒事吧?”蒼穹過來,就要跪地。
就因為他的跪地,硬生生的把我看向天空的視線拉了回來,我伸手一個虛扶:“我沒事兒,蒼穹你看,打雷了,老天在哭。”
蒼穹便沒有跪地,站在了我的身側,又隨著我的目光望向天空:“打雷下雨,本就常事,不存在哭泣。”
我嘴角扯起:“蒼穹,我忘記了我是誰,你能知道嗎?”
蒼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側臉上,虔誠而又卑微,不似一城主,像極尋常忠心耿耿的家奴:“殿下是誰不重要,殿下隻要是臣下殿下就好。”
“就算天下人都背叛了殿下,不在恭敬殿下,臣下永遠會追隨殿下,為殿下生 ,為殿下亡。”
“好多人都這樣跟我講,可是他們看中的都是我的身份。”我斜著眼睛看著蒼穹,眼圈紅了:“蒼穹,我無人可信,誰也不可信的。”
誰也不可信,我在懷疑自己。
我到底是誰?
一個可悲的祭品?
還是一個不知名的什麼怪物?
蒼穹看著我良久,再一次緩緩跪地,虔誠的吻在我的鞋麵上,卑微低下恭敬順從,一點都不像一城之主。
他如誓言一般的話語,重重的砸進了我的心裏:“殿下可以信任臣下,臣下願意再吃下主仆蠱,吃多少都沒有關係。”
我深深的閉上了眼,天空的悶雷再一次響起,一滴雨落在了我的臉上,涼涼的。
我再睜開眼,用手抹了一把眼角,擦去不知是雨還是淚,垂頭看著忠心耿耿的蒼穹,冷若冰霜道:“你真傻,我隻不過救了你一命,教了一些你幻術,醫術而已。”
我隻是救了他一命而已。
在遙遠的記憶裏,巫城城主還不是他的時候,是他的姐姐,一個漂亮張揚的女人,比男人更厲害,比男人更耀眼。
是整個巫城醫術最厲害的女子,這樣的一個女子,卻有一個體弱多病旁人不知道的弟弟,她把這個弟弟當成自己的兒子在養。
可惜無論她怎麼精細的養,這個弟弟身體終究是破敗的,養不活的,女子就求到了我。
為了表示誠心和忠誠,她從雪山下麵,三跪九叩,來到聖殿之中。
寒冷的雪山讓她的膝蓋凍壞,讓她臉頰凍壞,可是她為了她的弟弟蒼穹忍受了這一切。
我同情那女子,再加上那女子是巫城城主,守著雪域聖殿最後的堡壘,也是忠心耿耿之人,我就把她的弟弟蒼穹帶回了聖殿。
醫治好了他的頑疾,教了他幻術,醫術蠱術我都交給了他。
之後那女子不知因何而亡,留下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蒼穹就下了山,接替了他姐姐的位子,做了巫城城主。
可是旁人不知道蒼穹是那女子的弟弟,以為蒼穹是他的夫君,所以順利成章的接替了巫城城主之位,為的就是真正的少主蒼顏趕緊長大成人。
蒼顏知道蒼穹是他的舅舅,對於別人的誤會他從來為解釋什麼,想來是他的母親叮囑過他什麼。
“不是臣下傻,是殿下傻。”蒼穹手撐在地上微微抬頭,把脖子送到我的手上:“殿下可以殺任何人,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