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芙格蘭細細掃過去,強烈的壓迫感讓她身體緊繃,數不清的視線投射在她的身上,審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若她漏出半分膽怯,便全盤皆輸。
“是,是誰破除的命……咒術?”她差點說漏嘴。
領軍者微微俯身,似乎覺得好笑,他的聲音與相貌風格迥異,輕柔低微,有一種無以名狀的軟弱質感,僅憑這幅嗓子就能得到皇城裏不少姑娘們的青睞。
“是我,怎麼?小朋友,有事嗎?”
“騙子。”埃芙格蘭毫不留情,“我認識你們的軍旗,你們的部隊根本不是擅長咒法的類型。”
用她父親的原話,暴虐手下的部隊每一個都是看上去弱不經風實際能倒拔垂楊柳的世間奇人,與之相反的,讓他們解咒施法不如叫隻豬過來,豬哼哼兩聲說不定還能搓出個火球術呢。
見來者態度還不錯,埃芙格蘭的五髒六腑紛紛繞道,一顆膽橫衝直撞,膨脹了不知幾倍大:“你們想要占領維努斯特,因為這裏是洛司非弛對外最大的交界點,隻要攻下這裏,便能最大限度的阻止國內對外求援,同時控製軍備和糧草。”
“沒錯,但是沒有獎勵。”銀發男子玩味道,“那麼,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呢?”
“我想和能做主的人談判。”
“這裏我做主。”
“你不是。”埃芙格蘭倔強道,“命……咒術不是你破除的。”
男人沉默。
麵具下表情不顯,埃芙格蘭不知道他是否會在下一秒直接拔刀砍了自己,女孩的手心盡是汗水,她有點站不住了,虛弱的身體和單薄的衣物,清晨的冷意絲絲縷縷,凍得她骨頭發痛。
埃芙格蘭好像踩在雲朵上,扭動脖子的哢哢聲讓她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機器,滾燙的大腦連接收信息的功能都延遲了好幾拍。
她在發燒。
可心髒跳得極快。
那個拿走了她半身的人就在這裏,離她很近。
埃芙格蘭難受地低著頭,輕輕吐出兩個字:“出來。”
領袖極慵懶地舒展著自己的雙手,他的劍鞘在女孩說出那兩個字之後短暫地開合了一次,但鑒於被命令的對象並沒有動靜,埃芙格蘭在鬼門關前險之又險地走了一遭。
“你還真聽話啊。”男人戲謔地看著魔神。
黑色的袍角踏著夜幕最後的餘蔭,宛如魚入水中,驚不起一點動靜。
他站在那裏,無需言語,千軍跪服,鳥獸噤聲,埃芙格蘭驟然驚醒,她的命令又一次被瞬間破除,大腦拚命叫囂著逃跑,強烈的怖意幾乎叫她昏厥過去。
源自本能的反應正在警鈴大作,那是人類在危及生命時求生的本能,比如饑餓時的進食欲望,比如受傷時的疼痛,比如自殺前的哭喊。
她應該跑,說聲對不起以後立刻離開,那不是埃芙格蘭現在能麵對的敵人,她會死無全屍,形神俱滅,魂飛魄散到不再有下一次複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