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風雨陌路人
隨著曲調的激昂，蓮薰唱的越發動情，想想東方妍的遭遇，再看看今日自己的處境，悲歎自不必言。一曲吟完，聞者有淚，唱者動容。曲畢，蓮薰並未起身，默默地兩行清淚撲塑落下，落在了琴弦上。舞台上一幹樂師臉色淒然，懂音樂的人本來就是感情細膩者，加上蓮薰唱的情真意切，幾個樂師或多或少的也都被勾起了心底的傷心事，更有人看到蓮薰掉淚，也忍不住偷偷抬起手臂，用衣袖抹了抹濕潤的眼角.台下，雲柯淚眼迷蒙，還有誰能比他更懂蓮薰此時此刻任人魚肉的心情和處境？！可是他卻不能將她帶走，反而為了西楚的未來，而狠心將她推向更深的旋渦。金辰宇眼中一片霧色，強掩悲情，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趙王眼神呆滯地盯著蓮薰方向:她有怎麼的過去，她到底有怎樣的過去？這樣的佳人，這樣溫婉的人。。。。。。西域王子驚奇地看著蓮薰，雖然不象其他人那樣悲切，但深深地被蓮薰的哀情所動，一片憐愛由心而生。他的旁邊國師蟬魔丹眯著狠厲的眸子，不知在盤算什麼。
蓮薰輕輕撫了撫臉夾的淚水，起身向沙利皇的方向輕輕一拜。沙利皇深深歎了口氣，暫且收起了被蓮薰歌聲勾起的傷心情緒，對著西域國師方向道：“國師可還滿意？”蟬魔丹回神，“嗬嗬，當然，當然！蓮薰公主琴彈的好，唱的好，詞意更好！下臣佩服！”沙利皇帝輕輕一笑，轉眸看向趙王方向：“不知公主拙技，趙王可還能入耳？”辛誌不服氣地瞥了一眼沙利皇，揚起頭來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長公主本是風塵出身，吟唱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隻是這曲調雖算婉轉，卻入不了大雅之堂。”沙利皇臉色微沉，“哦？不知漠北公主帶來了什麼絕技讓大家見識啊？！”
趙王聞言對著身旁的二公主辛芳點點頭，辛芳會意，緩身站起，鶯聲道：“回車烏皇帝陛下，我漠北女子生性豪放，所擅歌舞也都是以舞蹈加歌唱為主。今日下臣願先舞唱一曲，拋磚引玉，若貴國公主能夠效仿，我辛芳自是心服口服。”沙利皇點頭同意，這方蓮薰輕扶雲梯向舞台下走去。另一架雲梯上，辛芳和一眾著漠北服裝的侍女舞者正沿雲梯而上。突然，隻見走在最後的辛芳尖叫一聲，人便從離地有四五層樓梯的地方跌了下去。“芳兒？”辛誌率先衝過去抱住了辛芳，辛芳則裝做受驚過度而昏了過去。殿下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著了，半晌才慌慌張張地向辛誌這邊圍來。沙利皇和皇後也都震驚地站起身來向舞台這邊張望。辛誌抱著軟在懷裏的辛芳，走到殿前朗聲道：“陛下，芳二她不慎摔倒，驚嚇過度，恐怕不能歌舞。”“嗯，好，趙王，快送辛芳公主下去休息，朕馬上安排禦醫過來診治。”“陛下，不急！剛剛孤王已經替臣妹診治過了，她隻是受寫驚嚇而已，並無大礙。不過，倒是這漠北風情的歌舞”，頓了一下，趙王瞥了一眼蓮薰方向，“恐怕要蓮薰公主自己來完成了。”
“什麼?”未等沙利皇說話,皇後端榮先聲奪人:“趙王,您不是說笑話吧?蓮薰縱然精通音律,可終究不是在漠北長大之人,怎麼會漠北風情的歌舞呢?”“皇後娘娘,既然是兩國比試,如今拙妹不巧受驚,卻是實難預料.但是君無戲言,既然比賽規則已定,萬難更改.如今情勢,若貴國的長公主,能獨自演繹出我漠北風情的歌舞,讓我等漠北公主一睹其才華,更讓天下英雄見識其芳姿,小王自然是輸的心服口服,甘願代代貢奉,年年朝謁.若貴國的長公主隻是擅長摹仿,那也無妨,小王自是不會難為車烏國上下,就等小妹情緒好轉後再行比試.不過,據此,小王推斷貴國長公主所謂的才藝,也不過是唱唱別人聽膩的煙花小調而已.”車烏國君臣皆是滿腹怒火,沙利皇正於發作.一旁已然被宮女攙扶下來的蓮薰鶯聲插了進來,“父皇息怒!”蓮薰走到趙王近旁,對著臉色鐵青的沙利皇輕輕福禮.不等沙利皇說話,蓮薰起身,一雙鳳眸秋水淡淡地迎上趙王被情欲灼熱的雙眸,輕輕一禮:“小女子蓮薰鬥膽請問趙王,剛才所言可是當真?”
“當真?何事當真?”趙王辛誌將懷中的辛芳交給旁邊跟上來的漠北使臣攙扶,腳下情不自禁地向蓮薰方向邁過去.蓮薰不知他是何用意,隻看到他眼神深的象深淵,直直地向自己傾瀉而來,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兩步,微微低頭避開他深沉的眸光.“趙王剛才說,隻要蓮薰能演繹出屬於漠北風情的歌舞,便不再糾纏車烏國兩座邊城,此話可當真?”辛誌凝眸看著這個鎮定自若的仙子美人,畢竟是在漠北惡劣環境中鍛煉長大的少年英雄,縱然眼前是蓮薰這樣的國色天香,他也還沒有被美色迷的方寸大亂.“不錯,本王說話當然當真.”轉眸,眼神淩厲地看著蓮薰“不過,若是公主演繹不出讓我等漠北人士佩服的漠北風情歌舞,不知公主將做何打算?”蓮薰淒然一笑,蒼白的臉上淡淡輕蔑,可在辛誌的眼中,蓮薰稍稍變化的神情,都讓他有些心猿意馬,看的失神.蓮薰悲絕地道:“若是蓮薰不能如趙王所言演繹出另漠北君臣欣喜的漠北歌舞,五尺高台,便是蓮薰葬身之地.”說完蓮薰轉身不再理會呆在原地的辛誌,徑直走上舞台.她不是個沒有血性的女子,如果她能忍受任人欺淩,她也不會在二十一世紀以死抗爭了.
走上舞台,蓮薰也不看辛芳帶上去的那些漠北舞女,輕步走到幾名樂師麵前,深深一拜,嚇的幾名樂師撲通跪倒.“幾位師傅快快請起!蓮薰今日生死一搏,還請幾位師傅能施援手相助.”然後蓮薰把自己的想法和幾位樂師交代了一下,幾位樂師雖是宮廷中眷養的專門為皇帝皇後取樂的人,卻也仍然保持著血性男兒本性.與其在這裏被這些達官貴人處處刁難,小心翼翼地保全狗命,還不如與眼前這位漂亮的仙女一起轟轟烈烈地幹一場.安排好樂師後,蓮薰又轉向那些漠北的舞女,知道她們肯定是得了辛芳授意,沒安什麼好心.蓮薰臉一冷,“請幾位姐姐到舞台下等候.若蓮薰今日有命活著,他日定然向幾位姐姐請教!”幾名漠北舞女不敢妄動,而是轉頭看向台下的辛誌,辛誌衝她們一揮手,幾名舞女對蓮薰紛紛福禮後,下到台下去.
蓮薰重新坐到琴前,調了調音.幾名樂師也都拿起各自的樂器,稍做調整後.蓮薰衝眾樂師點點頭,眾樂師點頭回應.行雲流水,琴聲悠揚,歌聲婉轉,漠北草原女兒柔情.
李玲玉<有關愛的故事>
是從哪裏傳來了馬頭琴聲 仔細聽琴聲響了又停了 忽然一根琴弦斷裂的聲音
將我從夢中叫醒 夢中叫醒 就從這裏剪斷吧不傷心 一滴淚落了下來摔碎了
摔成一串句點了斷了曾經 慢慢等明天來臨明天來臨
從今有關愛的事情 不許它在我的眼裏停 不管幸福悲傷離我有多近
就算是獨自照鏡也不行
詞曲風格一轉,接上海默豪放的<敖包相會>.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哪 為什麼旁邊沒有雲彩 我等待著美麗的姑娘呀
你為什麼還不到來喲嗬 如果沒有天上的雨水呀 海棠花兒不會自己開
隻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喲 你心上的人兒就會跑過來喲嗬
餘音未停,蓮薰起身甩掉身上的白色批紗群,露出裏麵的粉色紗群,杏黃色牡丹圖腰帶,將她的纖纖細腰緊緊束起.樂師們手中不停,放下弦琴換上腰鼓,竹板,高昂的異域風情,蓮薰和著鼓點節奏,舞蹈姿態一改江南柔美風情,動作鮮明,節奏明快,纖妙身姿多了一份少數民族少女的灑脫爽快!
鄧麗君<娜奴娃情歌>
娜奴娃依呀娜奴娃 娜奴娃依呀娜奴娃 高高的山有我的愛
熊熊的火是我的情 天上星是愛人的心 我要去追尋
相愛的手要拉得緊 不變的情像旭日升
愛人心是天上的星 陪伴小浮萍
娜奴娃依呀娜奴娃 娜奴娃依呀娜奴娃
三曲唱罷,台下的人徹底傻掉.蓮薰穿好白紗群,轉身對著樂師深深施禮,幾位樂師都是滿眼羨慕,滿臉驚奇,恭恭敬敬地對蓮薰深深還禮,這是他們幾位第一次如此甘心情願地對別人行禮,不是因為對方身份尊貴,是因為遇到了知音,更是遇到了曲中高手,惺惺相惜!
蓮薰告別了樂師,輕抬蓮步走下雲梯.走到已然徹底傻掉的趙王桌前,冷冷道:“趙王可是覺得我剛才所舞唱者,還算得上是漠北風情歌舞?”“算,當然算!隻是這詞曲……”辛誌癡迷的眼神緊緊盯著蓮薰,仿佛是突然看到草原上出了鑽石礦一樣,有驚有喜,有迷惑,有沉淪.“算就好!”蓮薰打斷了他後麵的話,“還請趙王不要忘了剛才的賭約!”說話轉身,她不想再與這個腹黑的趙王再有任何糾集.邁步走到寶殿前,雙膝跪倒向上叩拜:“皇帝陛下,皇後娘娘,民女蓮薰此次已經幸不辱命,不敢貪功,一切都是我主萬歲鴻福齊天.”沙利皇大喜過望,正想叫蓮薰平身,忽然反應過來,她稱自己為皇帝陛下,稱她自己為民女,而不是兒臣.沙利皇眼中不解,皇後端榮的眸中卻露出不安.
“民女不求陛下賞賜,隻求陛下將民女隨侍入宮的十二名侍女還給民女,民女將帶她們離開皇宮,永不再來打擾陛下!”“什麼,你?”沙利皇有點反應不過來,他的確不知道什麼十二侍女的事情.皇後溫和卻有些高調的聲音插了進來“蓮兒,莫要胡鬧!你身為車烏國的長公主,豈能再回民間?”蓮薰豁出去了,抬頭正想與皇後理論,卻被皇後先聲阻止道:“十二侍女都在後宮中效力,哀家已經給她們各自派了職責.況且她們年紀也大了,總不能總跟在你身邊,哀家是想……”“母後不要,兒臣隻要她們!”蓮薰急迫地道出心聲,皇後微微一笑,讓人感覺如沐春風,可是蓮薰卻知道自己中計了,剛才自己叫她“母後”,也就表示自己還是認這個公主的身份了.皇後臉色溫和地看了眼沙利皇,柔聲道:“陛下,蓮兒是因為擔心她的侍女安危,才會觸怒聖上,陛下就看在臣妾的麵子上,不要責怪她吧!”沙利皇瞥了眼皇後,又看看殿下沉默不語的蓮薰,輕輕點了點頭.
“皇帝陛下!”蓮薰一驚,自己旁邊已經有個健壯的身影撲通跪倒.蓮薰側臉一看,更是震驚,跪倒的人竟然是趙王辛誌.沙利皇見趙王給自己下跪,也深感意外,忙從寶座上站起,“趙王,你這是何意?”漠北雖然沒有車烏強大,但是趙王大小也是一國之主,兩國君主見麵時,趙王也最多是拱手一禮而已,縱然是今日輸了比賽,也不至於要給自己下跪呀.“皇帝陛下,小王有一事相求陛下恩準,若陛下恩準,小王以後當以陛下馬首視瞻,絕不食言!”皇後的眼眸輕輕眯起,沙利皇也似有所悟.“嗯,這個,今日……”沙利皇後麵的意思是,你看今天這麼多人都在這看比賽,什麼請求還是等以後慢慢說吧.“陛下,小王所求之事,一定要在此刻說.此事對小王來說,是天下第一的大事!”辛誌執著道.“嗯,這個,好吧,那請趙王起來說話!”“不必,小王今日若不能求成此事,便不再起來!”看了一眼蓮薰疑惑的神情,辛誌拱手上奏道:“小王請求皇帝陛下割愛,將長公主許配小王為妻.小王在此立誌此生將隻娶一位王妃,她便是貴國的蓮薰公主!”
蓮薰聽的真切,驚的差點下巴都掉了下來,他不是很討厭自己的麼,變著法的想羞辱自己麼?怎麼這會兒改性情了?不光是蓮薰,殿上各國使節也都是吃驚非小.“哦,這個…….”沙利皇有點答不上話來,雖然剛才他已經猜到辛誌的意思,但是被他如此直白地說出來,自己一時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複才好.皇後端榮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的皇帝,站起身來,輕拉沙利皇衣角,低聲道:“陛下,可問問公主的意見!”沙利皇醒悟,沉聲道:“趙王一片美意,朕也深感欣慰.隻是,這終身大事,朕與皇後還需與公主商量後才能答複!”“陛下……”辛誌還想說下去. “父皇!”蓮薰高聲道:“父皇,兒臣在入宮前已經心有所屬,不能再匹配趙王,請父皇為兒臣做主!”趙王一雙震驚的眼神看向蓮薰,蓮薰看到他的眼中由震驚慢慢轉為憤怒.猛然,辛誌站起身,雙手一提將蓮薰從地上抓起,“風塵之中的男歡女愛如何能作數?你怎可如此愚鈍?!”蓮薰臉色煞白,先是被嚇的,後是被氣的,再然後是被辛誌的鋼爪揪的.蓮薰痛苦地咬著嘴唇,“放手!”辛誌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用力過猛,慌忙鬆開擒住蓮薰胳膊的雙手,蓮薰扶著自己差點斷了的肩膀,冷冷的眼神對上趙王期盼的眼眸,“我告訴你,我不是風塵中人!”一句話說完,她看到趙王眼神中的一絲探究,“我再告訴你,即使我是風塵女子,是否相信男歡女愛也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說完,不理會殿上各方勢力的態度,拂袖忿然退去.
怒氣衝衝地離開天乾殿後,蓮薰不知該往何處去才好,一路上光顧著走了,也不知道走到了什麼宮殿外,看著前麵宮門緊閉,蓮薰舒了口氣,剛才因辛誌和皇後而氣的鼓鼓的她,經過一段時間的快步走路運動,此時已經消的差不多了.蓮薰慢吞吞地向前麵走著,一步,兩步,三步,猛然她一個180度的轉身,她想往回走了.畢竟前麵就要到別人的宮裏去了,她對宮廷中根本就不熟悉,當然她也不想和誰認識聯係,她隻想快點找到十二使後好勸她們和自己隱居起來.就在她一回頭的那一瞬間,蓮薰感覺前麵回廊處好象有個身影一閃,對方動作非常倉促但身形很快,盡管隻是一瞥,但是蓮薰還是能判斷出那個人是一個宮女.憑著與紫衣等人多年的生活經驗,她知道這個宮女會武功.
蓮薰裝做看路邊草地上的花,蹲在路中間,眼睛卻是往回廊的方向瞄著,直到她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她也沒有看到那個宮女站出來.看來是監視我的,蓮薰想著.她突然有種預感,那就是這個宮女肯定與皇後有關,不知為什麼她一想起皇後溫和的笑容,就覺得毛骨悚然.十二使,十二使一定是被皇後捉起來了.可是她是怎麼看出來的呢?這件事情好象沙利皇並不知道.冷夜,是冷夜告密的麼?不過應該不會,如果冷夜想抓她們的話,早在與金辰宇發現慈雲庵後的幾個月裏就動手了,可是他沒有去過.到底皇後是個什麼樣的人?哎,蓮薰越想越覺得泄氣,這是在皇宮裏,自己誰也不認識,要是想打聽皇後的過去,恐怕自己剛問出一句,下一秒鍾就有可能人頭落地.況且,沙利皇與皇後的感情似乎非常好,至少皇後說的話沙利皇會聽.誰可以信任?冷夜,不知是敵是友.金辰宇,還是不要招惹的好.雲柯,他應該是愛自己的吧,可是他也有自己的目的,況且他一直荒廢時光在煙花柳巷中,對於外邦皇後的事,他又能知道多少?想來想去,蓮薰感覺自己一個人可以信任可以討論的都沒有.深深歎了口氣,蓮薰打定主意,如今隻能是去找皇後要人了,她不是說十二使都在宮中麼,那就讓她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