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死按在冰冷的木桌上，茹嬪滿口苦藥，淚眼迷離。
不能出聲，但耳朵卻很‘清醒’，是以，她又聽到了江芷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女聲。
她說：“把那個多嘴的賤婢給我拖走，如若不服，往死裏打。”
菇嬪想掙紮的，但任何動作在此刻都隻是徒勞，她眼睜睜看著護主無力的鵑兒，被活活拖到了雪地中，傾刻後，便是哀慟遍地的悲嗚與嚎叫。
往死裏打，那些仆從們，果然聽話……
目眥欲裂，菇嬪痛哭失聲：“不，不要，放了她，放了鵑兒，臣妾已經喝了，已經喝了不是嗎？你也已經拿到你的生辰賀禮了不是嗎？放了鵑兒，放了她……”
哀莫大如心死，悲莫過於絕傷，她什麼都不想要了，隻想，留下身邊最親近的婢女。
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皇上，皇上……臣妾求你了。”
“江妃姐姐，臣妾求你了。”
“嗚嗚……求求你們了……”
哀求聲中，明玄玨嫌惡地看了一眼雪地裏那血腥殘暴的一幕，冷聲道：“死不足惜！”
“……”
那一聲死不足惜，有若千斤重石，狠狠壓上了一直靜跪在不遠處的鳳槿夕心上，那一刻，那個男人在她的眼中便是黑白夜煞，地獄閻羅。
三年前，他還是隻是對自己一個人殘忍。
三年後，他竟對所有人都這麼殘忍……
這個無情無心的男人，她當年究竟是瞎成什麼樣才會愛上他的啊？
心如死灰，痛意難擋，鳳槿夕無掙無紮地跪地冷冰冰地麵上，看著不遠處被仰按在濕淋淋的圓木雕花桌上的茹嬪。縱使那時她還活著，可大頭朝下了無生機地倒垂著的樣子，竟與死去了沒有兩般。
現在自己眼中的菇嬪，是不是就是三年前別人眼中的自己的樣子？
想到這裏，鳳槿夕隻覺喉頭一甜，那股隱含著的恨意又湧了上來。
她就那麼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看著寒孤雪因血色而扭曲了的猙獰麵容，她就那樣死死地看著他，看著江芷芯，看著她離開時，唇角那抹似有若無的殘酷微笑。
她果然還是想親手殺了那兩個人，隻是……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
菇嬪仰躺在那裏，有如死人一般無聲無息。
直到有冷風嗚嗚吹過，重重吹開她的房門，讓菇清清楚楚看到雪地裏那早已血肉模樣的身影，她的淚，再一次決堤而下，滾滾不盡。
爭了這麼多年，鬥了這麼多年，一朝慘敗，她輸給的不是江芷芯，而是自己最愛的那個人。
痛不欲生，她掙紮著爬下圓桌，手腳並用地朝外爬去。
失足，滾下台階，撲進那血與雪融合成一片的世界時，菇嬪死死抱住那個麵目全非的屍體，哭到柔腸百結，肝腸寸斷：“鵑兒，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軟弱害死了你，是我，是我………”
再多的愧疚，再多的自責，也換不回一條原本鮮活的生命，菇嬪就那麼木然地跪在那裏，仿若一尊會哭的石像，除了流淚，還是流淚……
天，又下起了雪。
雪很大，撲簌簌直落下來，菇嬪不動不閃，隻任那雪花片片堆積在她的肩頭，將她覆蓋，掩埋……
這時，她突然聽到了一句話：“娘娘，您想報仇嗎？”
聞聲回首，菇嬪哭花了的眼中盡是血絲，她看著鳳槿夕，如同看著一個全然陌生的人：“儷……儷陽？”
“想嗎？”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