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掌輕推,沉重的宮門吱吱呀呀被打開。
一室冷寂的宮殿,仍是她記憶中最鮮明的樣子,這裏,是她曾經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孩童時期,少女時期,每一個角落都留有她的記憶,可是後來,一認之間,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惡夢。
兩年了,鳳槿夕自問心境與之前已是完全不同,可是……
心,猛又一沉。
兩年前的痛楚又四麵八方而來,狠揪著她的心房,讓她痛得喘不過氣來。
父皇,母後,女兒,終於回來了……
似是察覺到身後她的異樣,領路的趙公公停了停,尖著嗓子問:“你怎麼了?”
“沒事……”
搖頭,撇開那‘多餘’的傷感情緒,她鬆開緊緊揪著襟口的手,很溫順的跟在了趙公公身後。
緩緩前行,兩眼的餘光一點點地環看著紫宸宮內的擺設。
畢竟已改朝換代,她本以為這裏的一切都會大改,不過雖然確實有些變化,但改動的地方,卻並不如自己想象中多。
而且,宮內的布置,甚至不及她當年公主府的奢華,這一點,和明玄玨本人的感覺還是很一致的,他,原本就是個低調到過度的人,除了……
對他發妻的那份執著!
穿過主殿,在趙公公的帶引之下,鳳槿夕終於遠遠窺見那明黃淡衫,修身玉立的清俊身影。
曾經的他,總是一色的黑,除了和自己成親的那日,仿佛永遠隻有那一身衣裳似的。後來她才知道,他之所以那樣著裝,是一直在祭奠著他的心上人。
她用了十年時間努力想給他換一身顏色,沒想到,最後他終於換了,沒想到,卻換了這身君臨天下的明黃。
多麼諷刺啊!
遙遙而望,但見明玄玨墨眉深擰,麵色蒼茫,於那正開得如火如荼的雪梅從中瀟然而立。淡鬱的眉間,隱隱似有抹不盡的憂傷,低迷環繞。
鳳槿夕的腳,茫然一滯,如生了根般無法再向前,這樣的明玄玨,這樣憂傷的眼神,確實太陌生,陌生得讓她幾乎誤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仿佛隻在那一霎,又仿佛真的是她看花了眼,眨眼之間,他已轉首側目,直直迎上她重重疑惑的雙眸。
唇角微深,牽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個霸氣外露,無情狠戾的王者似已颯然歸來。靜靜的望著鳳槿夕半晌,他忽而搖手而召,隔得太遠,隻用唇形抿出兩個字:“過來。”
假做未見,她於不遠處恭敬一揖:“奴婢儷陽,參見皇上!”
聲落,那一雙耀眼的明黃已迅行至跟前,隻是那雙金靴,那上麵所繡的雲紋,為何像是自己的手筆?
可是,她確實幫他做過靴子,但從來沒有犯上的金色……
“茹嬪呢?”
鳳槿夕伏身,臉低得幾乎要貼到地上麵:“奴婢是來複命的,娘娘病了,高熱不起,深恐傳染給皇上,所以……”
清傲的男人冷哼:“是不能來?還是不敢來?”
“皇上明鑒,是不能來。”
聞聲,明玄玨沉沉不語,須臾,突然道:“你,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