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自責,鳳槿夕紅著眼利落地下馬,將馬韁一股腦塞到那秀才的手裏,真誠道:“這匹馬應該還能值幾個錢,你先拿著,大家先放我離開,待我辦完事後自會拿錢回來贖馬,這樣可以了麼?”
拿到了馬,秀才終於不說話了,但其它兩手空空的鄉親們卻開始不滿:“誰能保證你離開後會不會回來?這馬兒再值錢,也抵不了我們所有人的損失。”
“我……”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鳳槿夕有口難辯,正打算蠻力衝撞著離開。
身後,寒孤雪醇厚溫朗的聲音,卻恰如時機的緩緩響起:“把馬還給她,所有損失,本帥來賠。”
回頭,是他汪洋如海的深眸,鳳槿夕靜靜的望著來者,一襲青衫,俊逸非凡。
此時,她已分不清心頭滋味,是感慨,是激動,還是無奈。
對於他的不計前嫌,慷慨相助,她似乎早已習慣。
隻是,在這樣緊要的關頭,他能義不容辭地伸手,對她來說,已是再難得不過的好事了。忽而覺得心頭滿滿,那種被珍惜,被嗬護的感覺,瞬間自胸口蔓延,傳至身體五髒六腑,四肢百駭。
並不多語,寒孤雪徑自伸手,自秀才手中取過馬韁,穩穩的遞至鳳槿夕眼前。
隻一個朦朧眼神,鳳槿夕已明白他的意思。毫不扭捏的接著他手裏的韁繩,鳳槿夕神情凝重,隻淡淡道了一聲謝謝。
“快去吧,這裏就交給我好了。”
沒有時間解釋一切,鳳槿夕隻是重重點頭,而後飛身上馬,嬌斥一聲後,迅速打馬離去。
望著她焦急慌亂的背影,寒孤雪英挺的眉頭,不自覺的擰成一線他還是頭一回看到如此失措的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沉眸,寒孤雪的眼底光影浮掠,吩咐道:“諸葛,賠銀子,然後再去相府打聽打聽情況,要快。”
“是,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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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不停蹄的趕至林府,鳳槿夕卻意外的撲了個空。
聽看院子的雲田夫婦說,碧萸一早便去了石磯山采藥,要到晚上才能回來。
得到這樣的回答,鳳槿夕如遭電擊,彷徨間,鳳槿夕步履沉重的行出了自己的府邸。京城,除了碧萸,她一個大夫也不信任,此時,碧萸又不在,她又該找何人救治九夫人的病?
無助的感覺,潮水般向她湧來,鳳槿夕仰頭望天,倔強的不讓淚水滑落,隻是,為何心頭那股酸酸澀澀的感覺,卻是不停澎漲著,有增無減呢?
太過悲傷,她已失了平日的機敏,甚至沒發現有人在她身後徐徐靠近,直到,他溫暖的大手,緊緊握住她的柔荑。下意識的繃緊了手臂,她一個反擒拿便倒扣住他的手腕。
意識到她的反擊,他不閃不避,隻附耳於她,溫言道:“跟我走。”
那樣熟悉的聲音,那樣淡漠的口吻,鳳槿夕不需要回頭,便已知來人是誰,收起心頭異樣的情緒,她無力道:“別鬧了,我沒心情。”
他當然知道她沒有心情,但他更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拂開她還漸漸在加力的手指,他的話,簡短而清晰:“王府有禦醫。”
鳳槿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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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閣外,鳳槿夕焦燥的來回走動著,雖然以王府的名義請到了禦醫來問診,但,思及九夫人方才的狀態,她的心,卻怎麼也落不回肚裏。
“走來走去不累麼?”
不曾回嘴,鳳槿夕的眼底冷冷一記寒光,凜冽的掃過他的臉。
她雖強烈反對,但寒孤雪仍是跟著她一路到了相府,他的理由很直接,有他在,林相就是一隻紙老虎。
雖不太認同他的話,但鳳槿夕自知多說無益,也便懶得再抗拒。
“別太擔心了,九夫人會沒事的。”
“你能不能……”不要說話。
餘下的四個字尚不及出口,九夫人的房門,已吱呀著被打開,鳳槿夕身隨心動,人已迅速飛躥至禦醫身前,焦急的問道:“劉太醫,我娘她還好嗎?”
惋惜般搖著頭,劉太醫神情晦暗:“三小姐,令慈的病症,怕是好不起來了。”
心頭咯噔一響,鳳槿夕刻意的端莊,已再不能自持,緊張的抓住禦醫的手,她不敢相信的問:“您是說,沒救了?”
“三小姐,實話跟你說吧,令慈的病,老夫已是第二次問疹了,上一次,還是兩個月前。當時老夫還斷言令慈活不過半月,沒想到居然還能拖這麼久。”
“隻是,此番她的病已不僅僅是重症難療,令慈氣血攻心,引發了舊疾,導致內髒衰竭,此時,就算是大羅神仙轉世,怕也是救不了她了,老夫勸你,還是進去再多看她幾眼吧,老夫,已然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