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動的碰觸,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寒孤雪隻是靜靜的望著鳳槿夕的眼,眸光流轉,半晌無言。
或者,此刻他找不到言語來形容自己的歡欣,有道是,無聲勝有聲。
望著二人眉目傳情,西門雙忽而覺得心頭空落落的,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流逝,帶著消失不見的決心,一點點離他而去。
鳳槿夕下了重藥,但以西門雙的功力來看,似乎還是小巫見大巫,他隻是怔愣了片刻,忽而便燦然笑道:“那麼,一起吧,正好把一切都說清楚。”
霸王當得久了,要改掉這毛病,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既然已決定要爭取,又為何不能繼續霸王?
在他西門雙的世界裏,沒有不能,隻有不願。
而現在,為了他想要的人,他非常非常樂意和寒孤雪正麵較量一番。
本是二人同行,因著西門雙的執拗,此時已變成三個,鳳槿夕頭大的望著眼前這個油鹽不進的家夥,忽而驚奇的發現,因著她的一句話,他已褪去一身儒雅,又換了那種大俗大惡之色,
或者,於內心深處,她對他還是有些歉疚的,雖說想來想去,也想不到自己歉意些什麼。
因有正事要言,是以,輔一入相府之內,寒孤雪便和林相去了書房議事,雖西門雙執意同行,但,官大一級壓死人,當寒孤雪抬出自己乃是王世子,而他西門隻是侯爺之子時,西門雙終還是垮下了一張桃花臉。
嘟嚷著來到鳳槿夕所居的芬芳閣,尚未入內,卻已教林清薔堵了個正著:“少將軍,閨閣之地,你要進去恐是不便的。”
“林二小姐,對我西門雙而言,沒有什麼不便之說,讓開吧,我不想讓你在下人麵前太難看。”
林家三姐妹中,林清薔勉強也算是個知書達理,溫婉柔靜之人。
西門雙不願娶她隻因鳳槿夕,倒也並不是討厭她的原因,是以,雖然經曆了早先的抓奸之事,口氣上,對她也還算客氣。
紅著眼,林清薔眸中有淚:“你已經讓我很難看了。”
“其實,你真的是個好姑娘,隻是,咱倆不合適,勉強在一起,豈不是會讓你更委屈?”
憐香惜玉這個詞,與他西門雙似乎從來不搭調,但,之於林相思,西門雙覺得,自己有責任開解她的鬱悶,畢竟這事兒,說來說去,他也還屈著那麼一點理。
“少將軍說得不錯,清薔方才也是這麼想的,但,若是少將軍喜歡的是隻是尋常女子倒了罷了,可她,就是不行。”
過去的十幾年間,她雖未全心全意護著林儷陽這個小妹,但也還算客氣。
可如今,事情已鬧到如此地步,想不翻臉似也難了,林清薔貴為相門嫡女,若是被一個妾氏所生的庶女所比低,那她今後,在雍京恐是再也無法抬起頭來。
“為何?”
“她是我妹妹。”
撇了撇嘴,西門雙一臉不苟同的表情,言字灼灼道:“姐妹同侍一夫之事,在我醇元也並不少見,更何況,我隻是要易姐為妹,所以,這個理由,恐怕是說服不了我。”
“如若少將軍一定要過去,清薔唯有一死,以表決心。”
漲紅了臉,林清薔乞望般瞅著西門雙的臉。
雙十年華,不過匆匆,她苦守青春,隻為嫁個疼她愛她之人,為何竟是如此之難?
“我說,你嚇唬誰呢,我西門又也不是被嚇大的主………”
不以為意的輕笑著,但那笑,竟也隻堅持了片刻,西門雙瞳孔倏然放大,話至一半,人已橫衝了過去。
“林二小姐,林清薔,喂,你醒醒,醒醒啊,你怎麼能這麼衝動嘛,來人,來人啦,救命啊。”
西門雙變了調的呼救聲,鳳槿夕猛然衝出了房門,當她看清眼前一幕,原本櫻粉的唇色,亦於瞬間慘淡青白。
自古女子忠貞不二,烈女頻出,但她真未想過能親眼見證,望著林清薔血流如注的額頭,鳳槿夕忽而覺得頭皮發麻。
她一直覺得,殺人並不難,難的是殺自己。
所以,對於那些勇於自殺之人,她持有的態度不是鄙夷,反是同情,到底是有何等勇氣,才有讓林清薔做出如此自殘的行為?
難道,真的是因為愛情?
怔愣間,相府已大亂,待眾人七手八腳將林清薔抬回房間,鳳槿夕卻仍在原地呆站,夏日的烈陽,照在她徒失血色的臉上,慘淡的讓人不忍直視。
忽而,她望見那一襲月白,驕陽下泛著刺目的光,他冰冷的唇角,沒有一絲溫度,隻餘眼中氤氳著的嫋嫋籠籠,看不清,也看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