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一個將死未死之人,還披著一張本不屬於自己的皮,說不定哪天便會‘消失’,這樣的自己,真的還有資格重新來過?
她,一點也不確定!
迷茫間,鳳槿夕不由低歎,細若蚊的聲響,卻又引得他頻頻相望。
終於,他舉步而來,溫言相詢:“還想不通麼?”
“寒孤雪,你真的怕西門無常麼?”
其實,她隻是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所以才隨便找了個話題來說。
似乎想做個搖頭的動作,但最終,寒孤雪隻是淺淺而語:“不怕。”
“那為何要逃?”
許是有心開解,寒孤雪終而對她開誠布公:“我回漠城,不是怕他,隻為還百姓一個安穩。”
不知為何,這個理由似乎讓鳳槿夕在心底鬆了一口氣。
她靜靜的抬眸,似追問,但更似確認:“所以說,你不是被逼回去,而是還有別的打算?”
“你知道醇元疆域雖廣,國力卻一直不強的原因麼?”
難得對人提及這樣敏感的話題,寒孤雪忽而欠身,在鳳槿夕身邊席地而坐,眼眸如水,神情謹慎。
搖搖頭,鳳槿夕坦言:“不知。”
她當然不可能知道醇元的一切,畢竟,曾經的她生在皇宮,對外麵的一切,從來不曾了解。
而今,大越易主,她也從未當自己是醇元的子民,所以她對醇元的一切了解,都幾乎是源於寒孤雪。
更確切點說,如若心中無恨,或者,她早已離開醇元,過著另一種未曾可知的生活也說不定。
“自漠城而過,再往北,便是雍北十六州,雍北一帶的疆土,占據著醇元近三分之二的版圖,卻隻有醇元十分之一的人居住。”
“那裏天寒地凍,常年白雪皚皚,唯有在如此盛夏之際,雪琅山下的積雪才會消融,十六州的百姓也得以走出房舍,開始墾荒務農。”
“隻可惜,辛辛苦苦幾個月,也隻能打得微薄的糧食裹腹,這樣的生活,本已是捉襟見肘,可他們賴以生存的雪琅山上,卻住著比冰雪還可怕的一群強盜。”
“他們燒殺擄掠,無所不為,戍邊十年,我沒有一天可以安枕,隻是,天時地利,皆不與我,既便我費盡心機,也未能成功剿滅匪患,所以,此番回來,我隻為剿匪,與害怕無關。”
長長的一段話,寒孤雪敘敘而言,娓娓道來,卻驚得鳳槿夕瞪大了眼:“土匪?你是說,一群土匪折騰了你十年?”
“是啊,雪山上的土匪。”
提及這個頭疼的話題,寒孤雪似乎也頗感無奈,他運籌帷幄,能指揮千軍萬馬,卻被一群神出鬼沒之人,搞得精疲力盡。
說出去,著實有些丟臉,好在對方是她,他倒也不俱於示軟於前。
忍無可忍,她終還是直呼其名,一臉鄙夷道:“寒孤雪,你有沒有這麼差啊?十年啊?就算是一個一個掐也該掐完了。”
對她的眼神視而不見,寒孤雪隻是淡然道:“十年前,我也這麼想。”
“這麼說,你現在是有了可行的計劃了?”
聞言,寒孤雪偏頭看她,語焉不詳道:“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算是?”
寒孤雪欣賞的眼神,帶著毫不避諱的器重。
曾經,他隻看好過林小三,彼時,他卻更加看好林儷陽:“那是因為,這一次,我帶了你。”
“你,你什麼意思?”
她的心,漏跳一拍,在他熱力四射的眼神之下,鳳槿夕結舌而語,尷尬間,竟隻能堪堪避開他灼人的視線。
直白的眼神,帶著幾分迷亂人心的魅惑,寒孤雪再度啟唇,竟是連嗓音,也透著幾分迷離曖昧:“我有種強烈的感覺,如若你我一起,這一次,一定可以掐到想掐的人。”
“所以,我又要被利用了是麼?”
微微搖首,寒孤雪軟言又道:“何必說得這麼難聽?如若你不是對我的心意置若罔聞,我相信,你應該明白我的用意。”
“你就那麼篤定我會幫你?”
其實,在鳳槿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便已有了自己的決定,隻是,一想到他那幅理所當然的口吻,她便忍不住想要嗆他幾句。
他笑言:“我說過的,有獎勵。”
她反問:“胭脂血?”
“是,若你幫我剿了非花公子在雪琅山上的老巢,我便幫你找皇上拿回你想要的胭脂血如何?”
從未見過如此斤斤計較的女人,但,正是她這種斤斤計較的精神,卻反而牢牢地吸引著他的目光。
“此話當真?”
“又要立字為證?”
“算了,信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