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這是你想要的,那本太子便成全你。”
聞言,鳳槿夕反倒一怔。
以賀蘭奪的性子,這般爽快還真不像他,不過,兩國和親事關重大,如此草率亦本是說不過去之事,或者,他自己也覺得理虧,才會如此順從自己的吧!
這般想著,鳳槿夕倒也釋懷了,隻道:“那便有勞太子,先安排驛館讓我住下,待貴國大禮相迎,我,再回來。”
她故意這麼激他,為的,隻是讓他更加生氣。
賀蘭奪此人,心胸狹窄,她不求,他可能還會如此,但,她若要求了,他便絕不會如她所願,隻要到時候,他有半處紕漏,她也能再找借口,將他拒之門外。
見鳳槿夕故意刁難,賀蘭奪此番卻並未生氣,隻吩咐下人道:“按郡主的要求,速速去安排。”
隔著一層紅簾,鳳槿夕忽而擰眉,這麼好說話?不像是他的作風,這位陰狠跋扈的太子,到底又在盤算著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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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深霜濃,菊花盛開。
澄清的天空,像是一望無際的平靜海洋;強烈的白光在高空中跳動著,宛如海麵泛起的微波;山腳下片片的高粱時時搖曳著豐滿的穗頭,好似波動著的泛濫紅潮。
負手而立,寒孤雪蹙眉遠望,遠山般的眉眼間,霧霧籠籠,滄桑一片。
三日前,福生接到西門雙留下的密訊,得知鳳槿夕已入花臨,他將此消息告之寒孤雪後,便已調轉方向回了雍京。
而寒孤雪,則帶著小隊人馬,繼續深入黎國,也已在三日後的今天,順利抵達花臨城。
遠望著花臨的皇城,寒孤雪不禁心潮起伏,許多事,壓抑在心底,已太久太久,本不願觸及。
但命運卻一次又一次將自己戲弄,或者,他早就該認清事實的,自鳳槿夕對他坦言一切,他便該警覺起來,隻是,十年前的舊事,難道又要重演?
或許,別人已忘記,但他又怎會不記得?
那一年,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不是在醇元,也不是在漠城,而是在黎國的帝都,花臨城。
沒有人知道,他是以怎樣的一種心情,在守護著林莫兒。
從小,她們一起長大,自他記事以來,她便常常被進盛慶宮,為的,隻是與當年的太子增進感情。
隻是,人言可以控製,人心卻不能,明知不可以,他們還是拋開世俗的一切,瘋狂地相愛了。
這件事,很快被靖賢王發現,為了拆散二人,他費盡心思,甚至不惜請命將寒孤雪遠放至漠城。
青春年少,血氣方剛,好男兒,誌在四方。
為了守護的愛人,他決定放手一博,隻因,他堅信,隻有樹立起威望,才能名正言順地從太子手中奪回所愛。
臨別之際,林莫兒肝腸寸斷的淚水,始終未能喚回他的腳步,他自以為心有天下,便要為愛而追求,為了未來,他誓不後悔。
隻是,他怎麼也沒能想到,在他離開的當夜,林莫兒便被強行送進了盛慶宮。
大婚之夜,她一把火燒毀了太子宮,帶著必死之心北上,隻身來到漠城。戰火之中,她輾轉間偏偏又遇見了尚未正式策封為太子的賀蘭奪。
為了打擊寒孤雪,賀蘭奪將她的屍身高懸於花臨城的城頭示眾。
那一夜,他帶著熾夜騎的精衛,狂殺進皇城,身負重傷,方才搶回屍身,當他緊抱著林莫兒早已僵硬的身體,心痛之感有若萬箭穿心。
他不過是做了一個錯誤的決斷,付出的竟是愛人的生命。
如今,舊事似已重演,當又一個鳳槿夕出現在他的生命中,當她再一次被賀蘭奪所獲。
冥冥之中,是否又在向他預示著什麼?
手,越握越緊,指節處,發白的關節咯咯作響。
微眯起狹長的鳳眸,寒孤雪長長地籲出一口氣,望向皇城的眸光,竟已是寒意森森。
身後,腳步聲近,寒孤雪不曾回頭,卻已迅速發問:“哥舒燕,花臨城內有何動靜?”
“呃,主帥,您還是叫屬下小黑吧,那個名字怪不習慣的。”
自入得熾夜騎,因膚黑如炭,大家都親切地叫他一聲小黑,而他也已習慣了這個簡單易記的別名,是以,初聽到寒孤雪喚其真名,他突然覺怪異無比。
聞言,寒孤雪淺淺一笑,淡聲道:“哥舒本是異姓,你,其實並非醇元人,是麼?”
“主帥,屬下的娘是道道地地的醇元人。”
這些年來,從未有人提過他的主姓,甚至有不少人問他,為什麼姓哥這麼個奇怪的姓,為了少生事端,他從未多提,但而今,似乎已瞞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