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
被半吊於空，鳳槿夕淚如雨下，一聲低喚，竟是暗啞到連自己也聽不清楚。
“雲珠，雲珠……”
她救不了她，還反而害了她，從京城到這裏。
這一路上，雲珠為了自己，經受了不少的磨難，鳳槿夕曾以為，除了無憂散，那便是終結，可今時今地，她卻再一次見識到了明玄玨的殘暴與無情。
眸如火焰，鳳槿夕冷冷地瞅著他的臉，一字一頓：“放我下來。”
“不放。”
“放－我－下－來。”
“求我啊，求我，我就放你下來。”
噙著似有若無的笑意，明玄玨極盡挑釁，不是不心疼，隻是已疼到麻木，再疼也無謂。
聞言，鳳槿夕靜而不語，隻用一種陌生的眼神，詭異地打量著眼前的明玄玨。
她自以為夠了解這個男人了，隻可惜，她以為的了解，卻僅僅是冰山一角。
她知道，他被激怒了，一如現在的自己，靜靜地望著他的臉，她忍著淚意，忽而仰天狂嘯：“啊………”
翻滾著的聲浪，摧麵而來，一波bō摧人心肝，仿若要生生穿透人的耳膜。
明玄玨微擰著眉，神情冷鬱，正待用內力強抵鳳槿夕所呼喝出來的聲浪，卻驀然又瞪大了眼。
迎著他驚駭的目光，鳳槿夕一點點掙脫拇指粗的麻繩，自上而下，任那摩擦間臂腕上翻帶而下的皮肉，她仍是全力下墜，直至，穩穩落於地麵……
輕撫過血肉模糊的雙腕，鳳槿夕凜神而望，如雪的眸間，是冰一般的冷冽，徹骨透心。
她不是神，但她卻能忍受非人所能的痛苦，包括以自殘的方式，強行掙脫吊著她的那根粗壯麻繩。
身體已近極限，但她卻忍痛前行，每一步，都似有千斤。
終於，她走近了那個殘缺不全的人，在明玄玨驚愕的目光中，緊緊抱住了那樣的雲珠。
許是碰到了她的傷處，許是感覺到了來人，雲珠突然便開始掙紮，整個人扭曲著，發出嗚嗚如獸的淒厲之聲。
鳳槿夕的淚，再也抑製不住，她知道她聽不見，但仍是大聲地呼喚著她的名字：“雲珠，雲珠，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對不起，對不起！”
再多的淚也換不回雲珠的完整，再多的歉意也抵不去鳳槿夕心間的痛意，她低垂著眼，像個孩子般失聲痛哭。
就算是九夫人的逝去，也不曾讓她如此心痛，早知會是這樣的結果，還不如當初給她個痛快。
思及此處，鳳槿夕的淚，竟是再也止不住。
她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什麼，可是，麵對自己最親近的人，她卻再也做不到淡定自若。
“背叛者，就該是如此下場，在你決定帶她離開的那一刻，你便該預料到結果，別怪朕心狠手辣，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明明已告訴自己該放棄這個女人，但心痛的感覺，唯有自己承受，明玄玨靜靜地望著鳳槿夕染血的側顏，有什麼東西，似乎又融化在心田。
雙拳，緊緊在握，想安撫懷中的雲珠，卻隻是讓她掙紮得更厲害。
她知道，雲珠在恨她，恨她讓她遭受如此慘刑、
咬著牙，鳳槿夕切齒而出：“我逼的你衝我來啊，有本事你衝我來啊？為何要傷害雲珠？為何？”
“朕說過了，背叛者，就是如此下場。”
明玄玨的一生，唯一容忍過的，隻有鳳槿夕。
但，偏偏他們之間有了那麼多似誤會又非誤會的傷害。
如今縱使他如何掏心置肺，在她的眼中，他始終是個仇人，既如此，他就幹脆壞個徹底，壞到讓她一生一世再也不能忘記。
“明玄玨，你不是人。”
說出這樣蒼白的話語，實不是她的個性，可是，雲珠的痛，雲珠的傷，看在眼裏，卻成了寸寸淩遲。
她寧可她死得更有尊嚴一點，也不願她變成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朕會變成什麼，全在你一念之間，雲珠之事已成事實，不過，如若你不希望他們遭受到更為殘忍的對待的話，最好還是乖乖的聽朕的話。”
隻要她肯低下倔強的頭顱，就算讓他再破例一次，他也甘願。
明玄玨明知結果，但仍舊一心期待，隻是，當她重抬起那雙清冷美目，所有的幻想，都已煙消雲散。
“我不會再受你擺布。”
一字一頓，她說得清楚，如若說以前的軟弱隻因心疼，那麼，此刻的堅持，卻是心冷。
鳳槿夕很清楚，明玄玨是不會放過寒孤雪的，就算自己再屈服一千一萬次，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