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而一笑,寒孤雪滿不在乎道:“父王,就算我不說,別人,不也是這麼想的麼?”
“當然不是,墨兒,你知道為父今日為何來找你嗎?”
急著解釋,就連一向鎮定的靖賢王也顯得有些激動了,事實上,他也曾經如寒孤雪這般頹喪過,隻是,皇上突然找到他,給了寒孤雪這個新的機會,他仿佛又覺得,寒孤雪的時代,即將來臨了。
“孩兒不知。”
知麼?不知麼?
他其實已心中有數,隻是,有些話,不應該由他的嘴裏說出來,也便就不搶那個功了。
“墨兒你知道嗎?皇上說了,隻要你願意重新出山,他願再封你為驃騎大將軍,統領全軍,遠征幽州……”
冷冷地,打斷靖賢王的話,寒孤雪眼皮也不曾抬一下便開口拒絕:“關於此事,父王還是回絕了的好,我如今雙腿已廢,再不適合東征西討。”
一聽這話,靖賢王大驚:“墨兒,你在胡說些什麼?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你怎能放棄?”
“父王,孩兒不需要機會。”
仍是認真地侍弄著花草,寒孤雪似乎完全對靖賢王所說不感興趣。
“孩子啊,為父知道你受了委屈,心中有怨,可如今國難當頭,你切不可任意妄為。”
隻一語,忽而便觸發了寒孤雪心底的某根神經,他虛虛一笑,意有所指道:“任意妄為?說我麼?難道指的不是皇上和父王?”
有些惱羞成怒,又有幾分莫名心虛,靖賢王大吼一聲道:“墨兒,你在說什麼?”
“我不會去的。”
淡然一語,已表決心,有些事,在他決定去做的那一刻,便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就算是天崩地裂,也再所不惜。
“為何?”
“父王,你可知為何陽帝久不出征,卻在此時大舉來犯?”涼薄的唇,微微一牽,寒孤雪終於放掉手中的花朵,回身望向靖賢王。
“黎人狼子野心,覬覦我醇元泱泱國土已有多時,陽帝初登大位,會想有所作為,亦屬正常。”
“父王真的這麼以為?”微一挑眉,寒孤雪似笑非笑。
看著他的表情,靖賢王忽覺心頭狂跳:“墨兒,你到底想說什麼?”
“其實,早在兩個月前,我便命人給陽帝送了一封信,信裏的內容隻有八個字。”
麵無表情地開口,仿佛是在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心頭,一陣哆嗦,靖賢王厲聲大喝:“哪八個字?”
“儷陽已死,含恨而終。”
“……”
聞言,靖賢王被嚇得倒吸一口冷氣,半響後,亦隻是凝指而向,指著他的鼻頭,瑟瑟而抖。
“父王很吃驚麼?”
仍是那樣淡漠的態度,似乎什麼也不關心,又似乎什麼也不在乎。
“墨兒,你為何要如此?”
心痛的感覺,已分不清是為了什麼,但靖賢王卻很清楚,寒孤雪的行為,若為皇帝所知,必是淩遲處死,以絕後患。
滿不在乎地開口,寒孤雪冷冷而笑:“問得好,父王應該先問問自己,為何要殺了儷陽。”
“你………”
緩緩自袖袋中,摸出一枚令牌,直遞至靖賢王的眼前:“這個,父王應該認識吧?這個,在我手裏,那麼鐵侍衛一直揣在腰間的令牌,會不會是假的呢?”
“你,都知道了?”
瞞了這麼久,藏了這麼久,終還是沒他發現了,但,如此反倒令靖賢王心頭一鬆。
這件事,寒孤雪遲早是要知道的,而今,不必借他的口自己招認,已算是另一種迂回變通了。
“您不喜歡儷陽,我理解,可是,不喜歡就要讓她死麼?還死得那樣冤屈,父王,這才是草菅人命,這才是任意妄為。”
他明明隻是麵無表情地說著,但,那樣的眼神,卻讓靖賢王自責不已,他痛心疾首地說:“墨兒,父王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那個女人不是林儷陽,她是前朝長公主鳳槿夕。”
“我不管她是誰,我就是喜歡她。”
“……”
歎一口氣,有若吐出千斤重擔,寒孤雪靜靜地望著生他養他的父親,一本正經道:“父王,從小到大,我從未逆過您的意,但,這一次,我要自己做決定,皇上從未將我放在眼裏,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還將我的女人嫁給了您,我不會原諒他的,所以,就算兵臨城下,我也無所謂,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
“墨兒,你在胡說些什麼?你為了一個女人,就要置家國天下於不顧麼?”
曾幾何時,家國天下對他來說,比生命還重要,但而今,經曆了兩次痛失所愛,他忽而便懷疑起了這四個字的重要性。
對他不仁,他又為何還要愚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