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塵已經準備好,被那赤冶咒果撐個半死不活——可是預料中的痛苦並沒有來臨。千塵反而覺得,有一枚種子,種進了自己的身體。隻是,它在沉睡,似乎在等待合適的機會抽枝發芽。
也罷,她相信玄羅。
這些年,她過得十分安分守己。雲傲已經離開,她卻有些回過味來的懷念。當年事情一出,五月盟便派來墨痕、江城並兩個罪子陪同雲傲。千塵知道墨痕見過她,一定能將她認出來,因此之後更是離他們遠遠的,不敢靠近。興許是她離離非大天尊一門的人太遠,慕容飛雪竟也不曾傷害過她。
隻是可惜了那隻小酒狐。
千塵養它不過三個月,就發現它死在了小酒缸裏。
它的屍體靜靜地漂浮在水麵上,黑珍珠般的大眼睛依然睜著,隻是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似是死不瞑目;油光水滑的毛皮也已經變得糟亂不堪。
不知道為什麼,千塵又想起了死魚。想起了死在超然樓的,宮沄的眼睛。
那一天,千塵發現自己的小寵物死去的時候,沒來得及悲傷,便彎下腰嘔吐起來。
隻是她沒找到蛛絲馬跡能證明它是被誰所殺,要強如千塵,也隻得吃了這個啞巴虧。
這些年過去,千塵總是忘不了酒狐那雙枉死的眼睛。每每想起,總是一身冷汗。
這些年過去,寧悅的身體也是越來越不如意了。千塵沒少給玄羅放血,但無奈似乎沒有阻遏她弱化的速度。現在她大部分時間已經在床上度過了。
“阿娘,”千塵推門進來,換掉瓶裏打蔫了的花,從儲物袋裏取出新鮮的換上,又放了許多瓜果來。
放瓜果,是因為寧悅和千塵一樣,喜愛新鮮瓜果的香味。
“阿霽…你來啦”寧悅的聲音十分虛弱,“殷司有消息了麼…”
千塵笑道:“阿娘,別操心他了。回來我把他帶來,你好好收拾他一頓。”
寧悅也笑:“隻是苦了你了…那小子一聲不吭地走了…”
千塵安慰她:“阿娘,沒關係的。他——他已經把能給我的都給我了。”
“阿霽,你也許不愛聽這話…”寧悅拉著她的手,“或許他已經不在了…人嘛,總得往前看…”
千塵神色一滯,繼而又笑:“我可不難過呢。一直往前看著呢。阿娘,你想不想吃什麼,我給您做去。”
寧悅搖搖頭,說:“你師父,最近也是忙得很…他一定是在為我煩心…其實啊,我能活到現在,已經很滿足了…”
千塵忙掩住她的口:“說什麼呢。您還沒看著我們一個個成家立業呢。著什麼急。師父一定會有辦法的。”
寧悅搖了搖頭,漸漸陷入了昏睡。
千塵細致地將她的被角掖好,便出了門。
涼風一吹,她心頭有些悲涼。
煉了這許多藥,也轉不回師娘的命來。師尊尚且無力回天,何況是她呢?
可是阿娘是她救命恩人,一手送她入了玄羅的門,恩同再造,怎能眼睜睜地看她死去?
千塵的腦袋一陣一陣抽疼。
“你可願救你師娘?”五毒仙君突然出現在她眼前,驚得千塵急忙下跪。
五毒仙君卻一把拉起了她:“不必多禮,跟我走!”
千塵環顧四周,見周圍環繞五毒石雕,呈掌狀,她在掌中,雖無威壓,卻隻覺自己渺小萬分。
五毒仙君麵色凝重,開口道:“阿霽,我要你棄了這身藥血,我要以你為鼎,將你的藥血煉作救你師娘的解藥。自然,本君不會虧待你,我將助你複仇。”
千塵一時懵住了。
五毒仙君見她不說話,以為是自己的價碼不夠,便說:“再傳你一手攝魂針,此針法你師父都未曾習得。”
“不…”千塵有些結巴,“師伯,我自然會用我的力量去報仇…”
“別傻了,阿霽!”五毒仙君有些急不可耐,“巫族現任族長的陽壽隻剩十年,你呢?若你十年內殺不了他,他便是平平安安壽終正寢了!你這仇報得有何用?!”
千塵足足想了一秒鍾。
是啊,她怎麼能讓那個幕後黑手,平平安安壽終正寢?她要他眼看著自己的兒孫被屠殺殆盡!看他繼承的浮玉霸業化為烏有!
千塵心裏有了決定。
“師伯,給我三天時間處理瑣事,之後阿霽便隨您閉關。”最終,她還是答應了。
“三日後的此時,我來接你。”言罷,五毒仙君消失了。
隻餘千塵一人呆呆站在寧悅臥房門外。
千塵難得地白日裏去了地宮。
“阿蛟,我必須去閉關了,現在我得把一切跟你說清楚。”千塵急匆匆地來,急匆匆地翻出一堆簿子,一邊說一邊扔:“這些一定要完成,這一堆不用再管了隨它去,這些盡可能做好,做不了也不必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