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正在慢慢回收,也就是說,王明已經被消滅了。
既然鴉語令已啟動過,殷司很快就會過來的。
安全了。
終於安全了。
千塵終於鬆了口氣,卻發現自己的靈力依然是封鎖的…而且身前的屏障依然存在!
她感到不妙,但不可置信,於是又一次用盡全力肘擊屏障,可是那屏障根本沒有要鬆動的痕跡!王明已經死了,為何還不解封?
不對!不對!不對!這個結界有古怪!
千塵此時哪裏顧得上去找王明的屍體,去尋自己的儲物袋,她手裏緊緊握著那根淬毒的金簪,一次又一次試探著麵前的結界,她期望著在某一次擊打之後,這個結界便會破碎。
她就可以回去了。
卻不知她身後,一根潔白結實的手指勾了勾,她後頸上的,墨色的鴉語令便如同一張年畫一般,輕飄飄地被揭了下來,在空中樹葉一般打了個轉,印在了一張普通的草紙上。
千塵絲毫沒有察覺到,她依然在做困獸之鬥。
“放棄吧,這是老身的天地。”
千塵聽得身後傳來女聲,猛地轉過身,背靠結界,暗暗捏緊了金簪,不敢放鬆一時一刻。
眼前的女子一襲黃衫,衣上用褐黃並黑白彩線繡著黃雀繞枝。一段茶色錦裹在腰間,足蹬精巧烏靴,頭上戴了個悶青的嫩枝編製的鬥笠,蒙著薄薄的土布,此時那簾子搭在鬥笠上,千塵得以看到她清麗的麵容。
如同鬆間明月,石上清泉。
那張臉上最令人難以忘懷的,是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見天地,照陰陽,人鬼分明。
“你是出不去的。”女子緩緩說道。
“想必,你也見識了我的傀儡了。”千塵強作鎮定,“還是放了我吧。你如果對我有敵意,會被傀儡殺死的。”
“傀儡?”女子輕輕笑了,拿起那張草紙,“你說這個麼?”
“你拿了它也無用!”一見紙上的圖畫,千塵差點繃不住,“它已經啟動了,很快它的主人就會來的…”
女子擺擺手:“別想了。我這天地之中,一年才是外界的三日。等他來了,黃花菜都涼了…”
界內一年界外三日…
千塵突然想起雲傲的須臾塔來,塔中一年塔外一日…
媽蛋,自己是倒了什麼血黴!一個王明已經夠糟心了,這個女子又是什麼人!
千塵咬咬牙,手裏摩挲著那根小簪子,尋思著有沒有可能偷襲…
女子突然笑起來,現出了一個阿婆模樣,又變回年輕貌美來:“怎麼,這樣就認不出我了?”
千塵終於鬆了口氣,跌坐在地上:“黃姑婆——您嚇死我了。”
“還認得老身就好。”她彎腰眯起眼笑了笑,“還好,魔胎已有了肉身。長得真快。”
“阿婆,你…”千塵重重歎了口氣,複又如釋重負地笑了,“您怎麼在這裏?這一回,是有何指教?”
“王明劫了你,我一直看著呢。”黃湘神色如常,“借你之手除了他,也算了了我一樁恩怨。”
千塵扯了扯嘴角,不太樂意被當了回槍使。
“嗯…既然已經了了阿婆的心願,不如我們一起去見阿雪吧。”她掩飾著自己的不悅,想站起來,結果小腿抽了筋——想來是方才繃得太緊。
“你是個聰明人。”黃湘道,“老身要帶你走——”
“為什麼?”千塵打斷了她,一臉不可思議,“現在?阿婆,這不可以…”
她剛剛在外頭差點被人煉化作了爐鼎,總得讓她回去見見殷司吧!
“你沒有選擇。”黃湘頓了頓,又道,“我是為你好。你的魂火已經接近失控,跟我走,我能留得你的性命。”
“阿婆,你將結界撤了。”千塵道,“殷司很快就會過來。我要同他道個別…”
“不行。”黃湘冷冷地看著她,“立刻就走。”
“為什麼?”千塵十分困惑,但看黃湘冷峻的神色,她也不肯就範,據理力爭,“現在他們找我一定已經找瘋了,我一定要告訴他們…”
“天機不可泄露。”黃湘道,“你在此糾纏多久都沒有用,趁老身用強之前,你還是乖乖走吧。”
“用強?”千塵覺得古怪,“我說阿婆,我的靈力還被封著,是您做的嗎?”
“沒錯。”黃湘爽快地承認了,“是我。否則以王明的修為,是封不盡的。”
“為什麼?”千塵不解,“您既然遠勝於王明,為何還要借我之手?”
“你不必管。”黃湘的眼睛精明毒辣,“此事牽扯太多。老身隻說一句,想活命,就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