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剛進門,就聽見陳紅葉的聲音。“好小子,還沒娶媳婦呢,就忘了姑姑啦!我過生日你不來,又野哪去了?”

“我怎麼敢呢,這不是給你選禮物去了。”陳浩笑著說。

“你少騙我了,我都看見了,你小子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就等在門口,這回又滿意了?那天問你就是不說,害我這幾天總躲著宣傳部走。”陳紅葉一說話就不歇氣,機關槍一樣。

“這回我是願意了,可人家不同意,今天被告知正式出局。”陳浩說著,把禮物扔給陳紅葉,擠在陳老太太身邊,此時的他竟添了些孩子氣。

“誰家丫頭這麼刁,我孫子還看不上?”老太太今年87,說起話中氣十足。

“媽,這回這個小孩真不錯,你見了肯定喜歡!”陳紅葉是老幺,別看她快50了,和老太太說話還在撒嬌,她對一旁的陳浩輕斥:“一定是你又不正經,嚇著人家了,機關是什麼地方,就那麼大剌剌地去接,誰不知道那是你陳浩的車,多惹人口舌?”說完,她轉而關心地問:“怎麼說的?一口回絕了?”

“算是吧,姑你和她平時關係不錯,別為這事跟人家別扭。”

“你以為我是你奶奶啊,那麼不講理。”看老太太不樂意了,陳紅葉連忙哄。

“不能這麼就放棄了,哪有我孫子被人pass的道理!”陳老太太氣哼哼地說。陳浩笑了,答應著。

“你別胡鬧,那孩子老實,不行就算了。”陳紅葉有點擔心。

陳浩笑著岔開話題,他心裏有自己的主意。

陳浩自己家中。

“有什麼事不能在爸媽那說?”陳浩的大哥,陳家長房長孫陳天笑著問弟弟。跟這個弟弟的年紀相差很多,所以陳天看他時往往帶著如兄似父的目光。

“知道小姑這次介紹的人叫什麼嗎?韓悅,你的悅悅。”陳浩期待大哥吃驚的表情。

“什麼?怎麼可能?”陳天握緊了手裏的杯子。“不可能啊!”

“還有更有趣的呢,她是師大的,畢業後留在這工作,到現在都7年了,海平可算是她的第二故鄉了。”

“悅悅一直在海平?”

“她現在在區委宣傳部,征稽處都沒有日報嗎?這幾天我翻了翻,發現她的名字出現的次數還真是夠頻繁呢!”

“我以為是重名,從沒敢那麼想。”陳天的表情很複雜。“如果是她拒絕你,那我知道是為什麼了。”

“我們的問題不一樣,你那時沒離婚,而我是單身。”

“歸根到底就是她覺得和我們結婚不會長久,一種問題。”

“哥,你對她……”

“你?”

“我要她。”

“你別胡鬧。”

“怎麼會是胡鬧,真是個不錯的結婚對象。佳佳有消息了嗎?”

“沒有,都四年了。”看著大哥痛苦的表情,陳浩很心疼,勸道:“孩子大了就會自己找回來,別太擔心,有血緣連著,你永遠都是她爸爸。”

“希望如此吧!韓悅那裏,你如果是玩真的,不用顧慮我。”陳天此時無心過問其它,拿起車鑰匙,走了。

陳浩沒再出現過,葉姐還和過去一樣熱情,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韓悅的工作還是很忙,卻不知忙了什麼,每天采訪、寫稿、接送記者,偶爾想起那夜的吻,小小地心驚一下。趙哥沒問過什麼,這就是機關裏的人,你不說,沒人問,但心裏怎麼想你,就不得而知了。

老四曉風也終於要結婚了。大學裏,韓悅和她還有老大一起逃課,早早地坐在商場外麵看報紙等開門;雷電交加的晚上,她們穿著拖鞋擠在一把傘下去買肉串,然後在水龍頭下狂衝濺得哪都是的泥巴;非典時期,她們跳學校的圍牆去買黃瓜、西紅柿。那個時候,青春多得讓她們能肆意揮霍,她們偷偷議論著可笑的人笑得花枝亂顫,大吃愛慕的男生送來的零食,在課堂上偷偷討論某個話題而突然提高了音量,把教授的花生換成粉筆……

韓悅發現她的大學生活,美好的記憶總是緣於友誼,而那份三年半的戀情帶給她的就隻有噩夢。

曉風的老公是大學時就追她的人,家境殷實。她一心要找個自己喜歡的,卻最終向現實低了頭。

“聽說劉彬結婚了,班裏聚會該來就來吧,不然不會寂寞嗎?”婚禮的前夜,三個女孩擠在一張床上說著悄悄話。

“他報複心理太重,我怕,三年了,終於見到你們,真好!”

“有合適的嗎?”老大問。韓悅搖搖頭,卻想起了陳浩。

“幸福嗎,四兒?”韓悅問。

“嗯,下班終於有家可回了,從高中就住宿舍,煩透了。”

“老大也快了吧,是個什麼樣的人?”曉風問。

……

四兒的婚禮隆重溫馨,回來路上大巴裏的冷氣讓韓悅著了涼,沒想到越來越嚴重,最後竟然班都上不了了。都說人情緒低落時免疫力差,最容易得病,一邊病著,一邊想這場婚禮的什麼觸動了自己,是寂寞嗎?

韓悅決定去看劉彬,不讓他知道的那種看。她就是這樣,越是覺得惡心的,偏偏越想看,就像小時侯怕毛毛蟲,很怕,可如果路上有,目光卻總飄向那東西。

劉彬的家就是海平的,那時他告訴韓悅他家是海平的一個區,就算對海平再不熟悉,不久她也知道了,是郊區。

算命的說,韓悅的眼睛是小桃花,總是遇到不該遇到的人,當她想談一場離物質遠遠的愛情時,卻遇到了劉彬。

這是個從不避諱自己的家境,甚至總是哭窮的男人。為了忘卻,韓悅強迫自己以為那是愛,她天真地以為隻要相愛,什麼都不是問題。從不要求和他去餐館吃飯,一個兩塊錢鑰匙扣和一句生日快樂,能讓她高興好久。當她發現,他會在他生日前一個月就暗示自己他看上的昂貴男裝,他一個人去餐館裏喝酒,他給自己買昂貴的鋼筆隻是用來劃對號,而韓悅開玩笑的說給她吧,他居然要動手……

那時,韓悅突然覺悟愛情都是狗屁,肯本沒那玩意。可她不敢分手,他會找到課堂上,宿舍外,看著他砸向玻璃的拳頭,她知道這樣一個對自己都很殘暴的人,那拳頭當然敢落在她身上。好在他很自私,隻以他個人為中心,隻要韓悅不提分手,他們很少時間見麵,因為他很忙。05年4月,還沒畢業韓悅就找到了工作,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中,問誰,都不知道。

看見他走進樓道,韓悅脊背發涼,怎樣可憐的女人嫁給了他呢?

顛簸了一個多小時回到家,一身的虛汗讓韓悅就快昏倒,腳步竟然有些蹣跚,隱約中覺得有人抱自己上樓,忙前忙後,她想這是一場夢,明天醒來,所有都會好。

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三天的清晨,陳浩把一碗皮蛋瘦肉粥遞給韓悅,下巴上的胡渣讓他顯得有些形容憔悴。

“三寶的粥,你對付喝。”他冷冷地說。

“病得都不能上班了還跑去哪閑逛?帶個黑超,以為你是明星嗎?”

“跟你有關係嗎?”突然很生氣,推開粥,韓悅口氣生硬。明明知道都是他在照顧自己,明明想句感謝的話,可偏偏不會好好說。

“正好我也有事,你自己保重。”

他依照自己的意願走了,韓悅卻覺得無助,很想老媽。

還穿著三天前的T恤和牛仔褲,覺得自己髒髒的,洗澡、換床單,然後又沉沉睡去。

再醒過來天已經黑了,肚子很餓,覺得好了很多。下床去冰箱裏找東西,什麼都沒有。

桌上放著早上那碗粥,應該不能吃了吧?

門鈴這時響了,心裏一動,會是誰?

果真是陳浩,胡子刮了,換了套衣服,幹淨利落。他揚揚手裏的東西,進了門。

“看起來好多了,這回還不打算吃?”他一開蓋子,粥的香氣撲鼻而來,不管那麼多,吃飽再說。

“你說你吃海鮮會過敏,沒敢帶鮑魚粥,不然那個感冒時吃最好。”看韓悅大口大口地吃粥,他微笑著說,和早上判若兩人。

“悅悅。”

他突然開口,韓悅一口粥嗆住,咳嗽得眼淚都出來了。

“慢點,悅悅。”他過來給她拍背,居然又叫了一遍,她想糾正他,越想說話就越咳得厲害。

終於不咳嗽了,剛才還以為會死過去,粥也不能喝了。接過陳浩遞過來的紙巾,韓悅眼淚、鼻涕胡亂擦著。

“早知道買兩碗了。”陳浩一邊收拾殘局,一邊笑著說。

“幹什麼突然那麼叫我?”即可惜那碗粥,也覺得他突然的親近來得詭異。

“三天都沒吃東西了,第一餐少吃點好,一會早點睡。”

“我睡了一天,現在不想睡。”話一出口真想罵自己白癡,你是暗示什麼啊?留他下來陪你嗎?

“知道,帶了DVD給你,《功夫熊貓》,要我陪你看嗎?”他語氣帶著調侃。

“不用,這次謝謝你,早點回吧。”他還是早點消失的好,免得自己說話還要過大腦,我可是病人呐。韓悅如是想著,站起來送客。

“……,悅悅。”關門的刹那,他突然冒出這句,前麵的聽不清了,隻有後麵的稱呼,溫柔、低沉,讓她心裏一動。

以前也有人把悅悅叫得很好聽,他們,如今在哪?

看著韓悅家的燈熄了,陳浩才開車離開。從陳紅葉那聽說她病得上不了班,就立刻開車過去,誰知她卻不在家,以為她偷懶去玩正打算走時,卻看見她慢慢地走回家,如一片搖搖欲墜的落葉。抱她上樓,她一身的大汗卻瑟瑟發抖,心疼她竟這麼不知道愛惜自己。三天來她就那麼一直睡著,牙關咬得緊緊的,像在隱忍著什麼。是在為誰傷心?早上憶起這些,對她的語氣也就冷淡許多,可怕她餓著,晚上還是來了,開門時她眼裏的驚喜讓陳浩覺得信心倍增。

一覺醒來,病完全好了,年輕真好。想到這,韓悅有些遲疑,85年卻不屬牛,這個年紀已經不年輕了吧?

決定上班,再休下去領導怕是會提著水果上門了。選了件有著整齊圖案的印花衫,一目了然又清新舒服,打算精神百倍地工作。

門鈴響了,是陳浩。“你要出去?”看見她拎著包包開門,詫異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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