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眼鏡送他到樓下就止步了,“大哥你上五樓就找到他了。”
“行,你走吧,這個人情我欠你的。”
“不用、不用記在心上,拜拜。”小眼鏡撒丫子跑了,在體育課測試都沒這麼賣力。
宋朗抬頭看了眼教學樓,走廊上還有稀稀拉拉的學生陸續走出來。他三兩步跑上樓,按照標牌找到了實驗班。
這一層大多都是物理示教室、化學實驗室之類的,隻有高中各年級的實驗班教室設置在此樓層,都是些愛看書喜歡學習的學霸,不像樓下那樣有學生亂跑亂鬧,安靜的很。
宋朗站在高一實驗班後門,扒頭往裏看了一眼,還有零星幾個人坐在座位上埋頭苦寫。
沈知非坐在北側靠窗的位置,單人桌,此時正托腮看向窗外,一動也不動,形同雕塑。
宋朗推開後門,從教室後麵繞過去,走到沈知非旁邊,伸手揉了下他的腦袋。
“發什麼呆呢?”
沈知非一怔,回頭正對上宋朗的目光,心瞬間被揪住。
“問你呢,說話。”宋朗拉過前桌的椅子,坐到沈知非身邊,手沒閑著,開始扒拉桌麵上那堆摞得高高的教材書。
翻了半天,也沒看到一本能勾起他興趣的。
沈知非按住他的手,貪戀地收緊手指,盡量平靜不泄露情緒地問:“你怎麼進來的?”
“正好遇見你舍友,讓他帶我走正門進來的。”宋朗反握住他的手,捏在掌心把玩,“你先交代問題,為什麼不回家?”
馬上,他又加了一句:“少給我整自習加訓那一套,小眼鏡跟我說,根本沒有的事兒。”
沈知非垂眼看著兩人交握的手,薄唇抿成一條線。
宋朗見他遲遲不說話,壓低聲音問:“你跟哥說實話,到底是哪個姑娘把你搞成這樣了?”
魂不守舍的,連家都不肯回,他弟這青春期有點叛逆啊。
沈知非把手抽出來,翻開一本練習冊,低頭就要解題。
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宋朗看他這副沉默抵抗的模樣就心裏難受。
眼見著沈知非拿起筆要寫東西,宋朗急了,把筆搶過來,“做什麼題,跟我回家。”
沈知非的視線始終沒離開練習冊,他聲音放的很輕:“我不回去。”
“操。”宋朗低罵了一句,他很少在沈知非麵前冒髒話,這說明他現在很生氣,但還是耐著性子問:“非非咱有事就直說,這麼悶在心裏鬧別扭一點都不爺們。”
沈知非依舊沒抬頭,課桌下的手卻已緊握成拳,指甲嵌在掌心,鑽心得疼。
有話直說?說什麼?說把我搞得不敢回家的人根本不是什麼姑娘,而是你嗎?
不能說,說了一切就都毀了,現在僅存的幻想都會破滅。
宋朗等了很久都沒得到答案,心情越發暴躁起來。
“最後問你一遍,回不回家?”
沈知非終於抬起眼皮,再次和宋朗對視。
一個眼眸裏裝著大海,波濤洶湧;一個眼眸裏盛著霜雪,冰冷沉寂。
片刻之後,宋朗懂了他的意思。
那股躁怒之氣再也忍不住,宋朗拍案而起,很大的一聲,嚇得其他人都把惶恐的目光投了過來。
沈知非順著他站起來的身子抬起目光,不為所動。
宋朗想衝他發火,但一對上他的目光又心有不忍,最終把氣撒向教室裏的其他同學。
“都他媽看什麼看!!沒見過別人吵架?!”
無辜群眾立刻低頭繼續解題看書,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宋朗氣鼓鼓地把凳子踢到一邊,大步走向教室門口。
“宋朗!”在他經過講台時,沈知非沉聲喊了他一聲。
宋朗回頭看他,眼裏還隱隱冒著火氣。
沈知非強忍著要跟他走的衝動,把外套脫下來,說:“你穿我衣服走,外麵冷。”
宋朗本以為他是改了主意,結果聽他這麼一句,更來氣了。
他沒過去拿外套,直接走下講台大步衝向門口,一拳狠狠砸在教室門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又把同學們嚇了一跳。
“有本事你永遠別回家!操!”
宋朗扔下一句,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知非隻覺得他那一拳像打在自己的心尖,疼得不行,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走出教室,趴在走廊欄杆上往下看,不一會兒便看到宋朗氣衝衝地走出了教學樓,一路上不時踢飛無辜的石頭子,背影看起來有點孩子氣。
沈知非怔怔地目送他背影最終消失在校園門口,心裏像被挖空了一角。
直到天黑下來,他才回教室,打算帶兩本練習冊回宿舍。
經過門口時,他頓住了腳步。
刷著舊黃色油漆的木頭門上,有幾滴已幹涸的血漬。
他……受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