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爺有七十多歲,身體很硬朗,他在我們村兒從來不說假話,所以也有人給他起外號,叫老實張。
聽二大爺這麼一說,我就慌了,想起以前奶奶給我講過的那些事兒,琢磨著是不是我被鬼迷了眼。
奶奶說過,被鬼迷了眼,就會走錯地方,打個比方,本來想上村東頭,結果就會跑到村西頭去,等鬼走了之後,還會稀裏糊塗回到原地。
二大爺都說了,整個下午他都沒看過我,那就是說,我下午根本就沒在這兒出現過,那我到底上哪去了?
我問,二大爺,那你看過一個白胖小男孩沒有?我比劃著,有這麼高,白白胖胖,一笑臉上還有兩個酒窩,眼睛很大,眼仁漆黑漆黑的。
二大爺就罵我,說大晚上小妮子淨來嚇唬人,那個小男孩是很早以前一個地主的小兒子,早就死了多少年了。二大爺在那地主家裏當過長工,還跟地主兒子一起玩兒過,所以我這一說,他立馬就知道是誰。
我心裏緊張的厲害,知道二大爺肯定不會騙我,這麼看來,我是真讓鬼迷眼了,那個鬼就是地主兒子。我的手開始抖,嘴唇也哆嗦,我回想起那個男孩說過的話,問二大爺,你聽說順子哥從城裏回來沒?
我怕那小鬼說的是真的,要是那樣,順子哥就得死。二大爺搖了搖頭,說他不知道,還說要問也得明天早上,現在家家基本上都睡覺了,也不能把順子家裏人折騰起來。
我不和二大爺多說了,借著月光一路小跑回到家裏,見麵奶奶就責怪我,說中午時候還在村口,下午咋就不見人影了?問我跑哪兒去了。
我不像村子裏其他小姑娘膽子那麼大,一向很聽奶奶的話,奶奶以為我是臨時有事才走的,不會瘋跑,所以語氣裏也沒多少責怪。
我就趕緊把跟二大爺見麵時知道的事兒說了,也提到了那個小男孩。
奶奶眯縫著眼睛仔細聽我說,在聽到小男孩時,她臉上的皺紋更深了,說小妮子,你先站門口,我給你磕打磕打,你遇上不幹淨的東西了。
奶奶小步走到廚房,拿出兩把蒿子,站門口圍著我拍打,嘴裏念念有詞,說請大仙別見怪,大孫女沒見過世麵不懂事,要是得罪了大仙千萬別往心裏去,就原諒她這一回。
蒿子敲打完,奶奶還從櫃裏翻出一遝黃紙,拿過一個小木槌,木槌的最前麵釘著一個銅錢,外圓內方。奶奶搬過小板凳,讓我把蠟燭端過來,借著燭光在黃紙上印銅線印。
那時候天亮的早黑的也早,才八點鍾,天就烏漆麻黑了。我端著蠟燭不敢多問,就看著奶奶一張一張把這些黃紙都印上銅錢,然後取過一個鋁盆,把黃紙放裏麵燒了。燒紙時,奶奶念叨的話和剛才差不多,都是希望大仙放過我,別再跟著我。
做完這些,我扶著奶奶回屋,在炕頭位置鋪好被褥,我吹滅蠟燭,緊挨著奶奶躺下,問奶奶到底是咋回事兒。
“你二大爺沒瞎說,這些事兒我都知道,你遇到了小鬼。那個小家夥死的很慘,估摸著是不甘心,都過去了這麼多年,就是不肯投胎,最近才鬧騰到咱們家裏來了。”奶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