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很快複學了，他總是等女孩喂完雞一起去學校。
他知道她舅媽不喜歡他，所以他總是站在村頭等著她。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男孩長成了少年，女孩長成了少女。
他們一起上了初中，陳穗華的成績是班裏遙遙領先的幾名，宋紹非的成績是班裏搖搖欲墜的幾名。
“你為什麼不學習？”陳穗華憂心忡忡地看著他。
宋紹非機靈地吐了吐舌頭:“不想學唄！”她低下了頭，她知道他腦子聰明，是那種非同一般的聰明，隻是他不願意，不願意聰明，那雙眼睛裏全是對這個世界的嫉惡如仇。
上課鈴響了，宋紹非不情不願地回了教室，她要回去，他必須跟著她回去。又得聽那個虛頭巴腦的老師講課，宋紹非很快進入了夢鄉。
“宋紹非！有人找你！”外麵的喊聲把他叫醒，他嚇得一激靈。
學校門口有人喊他:“小非啊，快回家吧！你媽不行了！”
他一聽到這句話就撒開腿往家跑，陳穗華跟著他一起跑了出去。
宋紹非跌跌撞撞到家門口，突然停下，他慢慢地推開門。家裏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好多人。
他衝了進內屋，他隔壁家的劉大娘告訴他:“去看看她，跟她說說話吧。”
宋紹非跪在他母親跟前:“媽！媽！你怎麼了？”
他母親還有一絲氣，睜開眼瞧了瞧他，就撒手人寰了。
“媽！”他抱著他母親，嚎啕大哭。平日裏喜歡看他家熱鬧的鄰居鄉親此時都沉默了。
他們是看不慣這個獨身帶著孩子的還病懨懨的女人，但她現在死了，他們又同情起這個沒了母親的孩子。
“小非，別哭了，讓你媽好好走吧。”
陳穗華在門口站著，她看著少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她也是那樣的悲痛。
少年的嗓子都哭啞了，他坐在門檻上，村裏人把他母親入了殮。棺材合上的時候，他怎麼樣都不撒手。
“宋紹非！”陳穗華過去拉住他，少年急紅了眼。
“陳穗華，你告訴他們我媽沒死，她不會死的。”
她輕輕地攬著他的肩膀:“讓你媽安心的去吧。”少年最後一聲喊得淒厲！
夜半守靈，少年一個人坐在客廳裏。陳穗華也不回家，就在那裏陪著他。
“你怎麼不走？”宋紹非那雙眼睛幽幽地看著前麵。
陳穗華靠著他:“我回去，免不了又是吃棍子，表舅媽肯定罵我晦氣。”
左鄰右舍都來了，唯獨她表舅媽裝成個沒事人似的在家裏坐得穩當。
宋紹非認真地看著她:“你以後也會離開我嗎？”他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終歸是個孩子呀。
陳穗華溫柔地說道:“傻瓜，不離開你。”在月光下，他們做了這個約定。
宋紹非的母親死了，可是宋紹非的父親卻不露麵。村裏人頗有微詞，他母親原本就是從鎮上搬來村裏的，來曆不明，要不是有人作保根本不可能住進來。
出殯那天，沒有吹吹打打的哀樂，她就那樣上路了。送葬的人讓宋紹非使勁哭，好讓她不寂寞地上路，可是他哭不出來呀，他的心早就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