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人馬用槍互相指著,誰也不讓誰。
崖邊的空氣仿佛都靜止起來。可是方圓知道,事實並不是這樣。有一種暗潮在他們之間湧動著,她在等一個機會。
方圓觀察林樊的神色。
忽然——
就在他眼神變得不對勁的一瞬間,方圓立刻托起詩薇,翻身一躍而下!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然後,懸崖上幾乎是立刻傳來了驚叫聲與槍聲。
在空中下墜的時候,方圓還是忍不住在心裏誇讚了一聲張琪。以前怎麼從沒發現他這麼上路子呢,她叮囑他看著辦,他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心領神會了。
有一件事情,她猜對了。就算林樊拿到了股份,也不會放過周啟年。
放在平時,她是不擔心的,因為周啟年武力多過他。
然而,他們有人質詩薇。
詩薇是周啟年的好友,是很重要的人。雖然方圓很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這的確是事實。
周啟年曾說過,隻要不礙她的利益,他會為詩薇赴湯蹈火。
這其中,就包括他的所有身家。
方圓不願意他做這麼大的犧牲。所以她變得善妒,變得斤斤計較。
唯一有一點,她還是沒有變。
她還是受不了誰讓周啟年有一點點受傷,不管事身體還是心理。她就像是一枚牡蠣,而周啟年是她護在懷裏的珍珠,如果要傷害周啟年,首先要剝開她,讓她粉身碎骨。
周啟年就是這樣的一枚珍珠,他讓她痛,可是她還是身不由己地要去保護他。保護他,也保護他在乎的所有人。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愛他這麼深了。
現在懸崖上的場麵應該已經被周啟年他們製住了。方圓笑了笑。
其實下墜的時間很短,她卻奇跡般地想到了很多事。
她怕高,一直很怕。就算她從當年的黃毛丫頭成長為現在攻心為上的厲害人物,有兩點她改不了,她怕高,還有,她愛周啟年。
墜空的感覺很難受,就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捏住了心髒,想要將它連根拔起。還好方圓之前就查明了,自己和詩薇都沒有什麼心髒病之類的奇怪症狀,才敢出此下策。
詩薇的身量與她相當。方圓在極短的時間裏調整好身形,把詩薇托在身上,保護好她重要的器、官。
這大概是她練過些許拳腳功夫得來的唯一益處吧。
如果要保住詩薇的性命,這其實是唯一的辦法。
她舍不得周啟年丟掉心血,舍不得周啟年失去好友,更舍不得周啟年為了詩薇被製住,然後他們一起命喪黃泉。
入水的一刹那,詩薇身體的重量瞬間被方圓輕柔地包裹住,她聽到了細微的骨骼斷裂的聲響,然後冰冷在一瞬間掩埋了所有的痛楚。
六月的水,竟然這麼的冷。
她想起別墅裏和周啟年一起坐在壁爐邊上烤火吃蛋糕的情景。那時候的周啟年,真是溫暖。
早就知道這懸崖下是一片水潭,也知道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來其實生還的幾率小之又小,可是最後,她還是成功了,至少她現在還活著,至少還保住了詩薇,以及周啟年的未來。
方圓努力往水潭邊上泅去。她知道周啟年在解決了那些人之後會迅速地來找她們。
終於把詩薇完好無缺地平放在岸邊的石灘上,方圓感覺肺腑撕裂般劇痛起來。自己坐在石灘喘了兩口氣,把手伸到肚腹處輕輕按了按。應該是內髒傷到了,不知道肋骨斷了幾根。
早些年聽某個醫生說過,肋骨斷裂是最劇烈的疼痛。
方圓苦笑。輕輕地吸著氣,怕肺葉再被斷裂的骨頭擦傷。最後,居然好心情地躺下來閉目養神。
反正她也走不動了,周啟年如果不快點來找她們,她就把詩薇丟到水裏喂魚好了。方圓有點惡作劇地想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果然有腳步聲急急地跑過來。
不用睜開眼睛也知道是誰。
張琪奔在前麵,她聽到張琪檢查了一下詩薇,發現並無大礙之後,命令下屬立刻把詩薇送去就醫,然後在她麵前蹲下,脫下身上的大衣圍住她。
“你看起來不太好。”
方圓掀開眼皮看他,“哪裏,我好著呢。”
張琪皺著眉頭,“你沒有提前告訴我,你居然用了這種方法。”
方圓嘲笑地看著他,“告訴了你,我們都要死。”
張琪愣愣地看著她,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她小小的身體裏竟然蘊含了這樣的能量。
她說的保住詩薇,他沒有想到,竟然用了這麼慘烈決絕的方式。
正說著,突然覺得她頭頂的方向還有個人,方圓吃力地側過脖頸去看他,周啟年神色不明地看著她,目光幽深。似乎是喘、息未定的樣子,眼睛裏還有未褪去的紅。